离开。
“夫君,你的话我不太明白,但我也听懂了你的意思,你是为了保护我和秋儿才让我们走的。但是夫君,这时候倘若我离开,那我成了什么人了?你想想,咱们成亲快三十年了吧,这三十年中无论你是在朝中为官,还是辞官去杭州松山书院当山长。无论是衣食无忧,还是需要自己亲自耕作烧煮缝补,我可曾有过半句怨言?倘若不能共患难,那还叫什么夫妻?夫君此刻遇到大难之事,这个时候我更应该留在你身边。莫忘了当初发下的誓言,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倘若真的过不去这道坎,妾身也要陪着夫君共赴黄泉,怎能此刻逃离,苟且偷生。”方夫人静静说道。
“冰云……”方敦孺心情激动之下叫出了方夫人的闺名,方夫人姓韩,闺名冰云。这个名字自从嫁给方敦孺之后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方敦孺也很少这么叫了。想当初,两人正当韶华之时,卿卿我我之际方敦孺才会叫她的闺名,此刻叫出这个名字来,包涵着无尽的情义,勾起了方夫人许许多多甜蜜的回忆,让方夫人竟然眼眶湿润了起来。
“冰云,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便是遇到了你,也只有你才能包容我,容忍我。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说没有享一天的福,而我却对你不够关心,让你时时的心情不畅。这份情义,我方敦孺都记在心里,永生难忘。但是这一次,你可否再包容我一次,你带着秋儿离开,让我能安心应付目前的局面。待一切平息之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便是。”方敦孺沉声道。
方师母摇头道:“不,我听了你的话一辈子,这一次我不听你的了。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方敦孺低声吼道:“愚蠢,留下来送死么?一旦我获罪,必祸及你们母女。你难道忍心让秋儿跟着我们一起死么?”
方师母和方浣秋均身子一震,方师母轻声道:“你还是说出来了,果然这一次凶多吉少。你也知道这一次恐在劫难逃是么?”
方浣秋轻呼道:“爹爹,要不干脆辞官算了,咱们不做官了,咱们一起回杭州去好了。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么?”
方敦孺苦笑道:“傻秋儿,这时候还能走得了么?再说了,你希望爹爹当个临阵脱逃之人么?爹爹一生刚强,岂会做出这种事来。爹爹为朝廷为大周呕心沥血,宵小之辈为了一己之私攻讦于我,我岂能退缩,岂能逃避?那其实爹爹所为。这一次爹爹会跟他们死磕到底的,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退让半步。这是爹爹做人的原则,也是爹爹立身天地之间的凭仗。若无此精神,爹爹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你明白么?”
方浣秋当然明白,方敦孺之所以为方敦孺,不仅是因为他的才学见识,也因为他强硬的性格,宁折不弯的人格,倔强的脾气。他之所以名满大周,正是因为他是这所有一切的集合体。不管好坏,无论是非,失去了哪怕一部分,那也不是现在的方敦孺了。爹爹也是男子汉,和林觉一样,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他们之所以优秀,正是因为他们有着自己所坚持的骄傲和倔强。失去了这一切,他们便失去了身上的光辉,失去了他们的魅力。而自己之所以崇敬爹爹,挚爱林觉,不正是因为他们都是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男子汉么?否则和街市上那些为了吃穿为了蝇头小利而苟苟的普通人又有何异?
“爹爹,要不去问问师兄,师兄办法多,他也许能给爹爹想办法渡过目前的难关。师兄一定会帮的,他一直都并不记恨爹爹的。”方浣秋想到了林觉,于是脱口说道。
“对,去和林觉商量商量。林觉很聪明,又有王府做靠山,或许能帮上忙。夫君,你若觉得难以启齿,我去找他商量商量,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方师母也道。
方敦孺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太看得起他了,林觉确实很有智谋,但这一次怕是他也帮不上忙了。王府么?梁王还会帮我?上次因为杭州知府被溺杀之事,我已经跟他交恶了,他还因此被降为郡王,他这一次没有推波助澜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而且……而且……前几日林觉已经让人送了封信给我,提醒我有人要对我们动手,要我早做准备。可是……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呵,现在却也迟了。”
方浣秋愕然道:“师兄给爹爹写信提醒了?爹爹怎么不信他?爹爹啊,女儿不知说什么才好。那就是说师兄也帮不上忙了是么?那可如何是好?”
方敦孺叹息一声,皱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