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的嚷嚷起来,适才正是他和弹劾的几名官员吵闹不休,辩驳的口干舌燥。也是个性烈如火之人。
“是啊,这个黑锅我们可不能背。严大人,方大人,这是想置你们于死地,将我们条例司打垮了啊。坚决不能妥协。皇上是支持咱们的,咱们怕什么?依下官看,两位大人即刻去见皇上,让皇上下旨,对于诋毁条例司者,诋毁新法和两位大人者一律法办治罪。”另一名官员也激动的说道。
严正肃摆了摆手,沉声道:“都不要说了,回去做事吧。”
几名官员欲还说话,方敦孺冷声喝道:“没听到严大人的话么?都回去做事,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这件事跟你们无关,严大人和老夫自会处置。朝廷也自有公论。从现在开始,条例司所有人一律噤声,谁要再乱说话,绝不轻饶。”
众官员无可奈何,只得拱手告退,唉声叹息着纷纷离去。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严正肃和方敦孺两人站在高大的蟠龙柱旁。时已近午,阳光从殿顶的琉璃瓦透射下来,谢谢的照在两人身上。两个人像是被舞台上的一束聚光灯聚焦在大殿之中,照得两人纤毫毕现无所遁形。光影之下,原本便消瘦的两人显得更加的枯瘦精干,宽大的官府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显得极不合身。此情此景,给人一种无奈且心酸的感觉。
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两人的眼神,你会发现,严正肃和方敦孺的眼神依旧坚定,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焦虑。谁也不明白他们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在经历了最为凶猛的攻讦之后,还能如此的淡定平稳。
“敦孺兄,走吧。皇上那里,我看我们也不必去了,上个折子问问病情便好。现在皇上那里肯定是人扎堆去探望。而且我们现在去,也会被他们认为是……是别有目的。”严正肃缓缓开口道。
方敦孺点头微笑道:“说的是,我们便不去凑热闹了,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这次平叛暴露出军队中的不少问题,军队变革势在必行,还得去斟酌这方面的条例呢。老夫可没时间跟他们扯来扯去磨嘴皮子,老夫都懒得跟他们辩论了。”
严正肃叹了口气道:“是啊,辩也辨不清楚,说也说不明白。这本就是带着某种目的的攻讦,跟新法,跟你我其实都没多大干系。只是有些人在此次平叛的事情上输惨了,想那我们开刀找回场子罢了。很多事啊,说不清道不明,你我这样的人永远也想不到有些人有多么的卑鄙和自私,会以一己之私断送朝廷的希望。人跟人的差别何止千万里远,千万里犹可至,但不同的人心却永远不可能相交想通。”
方敦孺呵呵一笑,伸手挽住严正肃的胳膊道:“正肃老弟,何必有那么多的感慨。你我可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你我来京城做事的时候,难道不是早已料到会险阻重重么?管他什么攻讦弹劾,你我只求心安,只求不负皇上不负大周社稷,其他的事不用去想。走吧,挺胸昂首出去,外边一定有不少人想看我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呢。”
严正肃呵呵一笑,点头道:“说的是,走。”
两人手挽着手,并肩走过空荡荡的大殿,踏入明亮耀眼的温煦的秋阳之中。
……
后殿长廊之上,郭冲脚步飞快,一边走一边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身后内侍和宫女飞奔跟随,沿途侍卫宫女和内侍不知出了什么事,惊慌躲避跪拜。
钱德禄气喘吁吁的叫着:“皇上,慢些个,慢些个。皇上,歇一歇。”
郭冲兀自不答,脚下不停。突然间,在长廊尽头,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袭来,郭冲不得不伏在木栏上停下脚步,弯着腰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那咳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有一种尖利的刺耳的东西混在里边,但之后又变得浑浊,像是喉咙里混合了什么液体。
“哇!”的一声,咳嗽声止。郭冲手中的白巾上一片殷红之色,一大团血块带着粉红色的泡沫的一大坨东西握在了郭冲手上的白巾上。
一旁的钱德禄吓得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大叫了起来:“御医,快请御医来。快!”
郭冲转过头来,脸如金纸,嘴唇上还泛着血沫子,低声恶狠狠的喝道:“不许声张。扶我回宫。此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知道么?”
钱德禄战战兢兢的点头道:“是,是,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郭冲将白布巾团成一团交给钱德禄道:“烧了它。扶我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