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扬子江中心处也是越来越近,那艄公与后生却见张横将沉重的包裹放在身侧,怀中抱着腰刀,目光也只顾在他们身上睥睨。那后生便轻咳了声,说道:“这位客官,江上风雪大,行船还须小心些。恁且到舱里冲盹歇息一番,到了对岸小人自会唤你。”
张横闻言也冷声一笑,并阴沉沉的说道:“你这两个撮鸟要哄爷爷睡去,待绑缚了我时,又要与老子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
那艄公与那后生听张横一语道出大宋道上走水路的强人常说的切口黑话,他们神色立变,可是当那艄公与后生刚要有所动弹,张横忽的起身,并一脚重重的踏在了他们船中藏放板刀的舶板上。
张横面露狰狞之色,又冷笑道:“道上的小厮作水匪勾当,却愈发不成气候!老子要做此营生时,管他船上有肥羊几只,起码要当面见个输赢,教他死得服气!瞧你这两个撮鸟把舵撑船的本事也只是稀松平常,要做没本钱的买卖也是诳人打盹时才敢动手,可见也没甚么胆识与本事,反倒也敢来触老子的霉头,却不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也敢耍大刀?”
那艄公忽然大喝一声,摘下头顶的箬笠向张横猛掷过去,并与那后生伺机要齐扑上前。突然张横一脚重重踏在船板之上,漂流的小船登时颠簸了起来!艄公与后生蓦的脚下踉跄趔趄,险些颠倒在板上,张横反而趁势暴冲,向他们两个猛攻了过去!
虽然说张横在陆地上时身手也只是悍猛,并不算十分奢遮,可是在浮动颠簸的木船上与人鏖斗时,当年萧唐、石秀、燕青因不善水性可都也险些着了他的道。这个时候的张横又使出其冲波如水怪、跃浪似飞鲸的手段来,不出十合的功夫便将那艄公与后生打翻在船板上。锋利的腰刀这时才被抽出,架在了那口鼻有鲜血流出的艄公脖颈上。张横又狞声说道:“杀才!若是不服,尽管从舶板下取刀来再来比过,也教你们这两个撮鸟死个明白,爷爷便是梁山好汉船火儿张横!现在却是老爷要问你们两个是想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
那艄公此时才知只他们两个绝不是张横的对手,便立刻哀声讨饶道:“原来是同道中人,竟还是梁山上的好汉!却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好汉!小人唤作张旺。同道皆唤我做截江鬼,这是新近与我搭伙勾当的油里鳅孙五,只是因迫于生计,投人又无着落,只得时常在这江里劫渡客,却不想冒犯了张横哥哥!
哥哥不是说去江宁府有要紧事要办?小人虽是不济,好歹也是本地道上混迹的,但有用到我们两个之处,小人定当尽心竭力助哥哥做成,只求饶过小人的性命!”
张横本待挥刀结果这两个撞到刀口上的水贼性命,可是他转念一想,心说这个唤作张旺的厮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江湖中走动时多靠地头蛇的道理张横还是十分清楚的,虽然这张旺与孙五只能说是粗通水性、本事平平,可是他们俩个毕竟算是江宁府道上混迹的人物。此次到江宁府来不止是要请那神医去梁山为宋江哥哥治疗背疾,听那吴学究话中意思,觑个时机也当断了安道全的退路,教他只能够投奔梁山落草。这张旺与孙五算是地头蛇,且先留着他们的性命,说不准也会派上用场。
张横又想道张旺、孙五二人好歹也算是绿林中的人物,多赚得他们两个上了梁山,水军中面上也能多添几分光彩,是以他将腰刀从张旺的脖颈上扯开,又凝声对张旺说道:“既然也是靠水吃水的,你这厮姓张,也算是老子的本家,老子姑且饶了你们两个的性命。至于我要到江宁府办的要紧事,你们两个若真能帮衬得上,也不必在此做恁般苦哈哈的勾当,老爷便荐你们两个上梁山去,也做得一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