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又虚晃一枪,不回答他了。但人家如果不想说什么,他这个老头子总不见得硬是逼着人家说什么吧。所以他也只是呵呵一笑,在心里决定一会儿还得多来和这个小姑娘套套话,说不定能从她这儿得到些什么启示。
这番对话的结果就是,这一路上,沈一一所在的这个隔间里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老教授是下了决心,挤在了这个隔间,没事就找沈一一问这问那。而教授既然都在这儿了,那他的学生自然也不能显得漠不关心,自然都围坐在了一堆。沈一一则被弄得不胜其扰。本来她是准备下来遛一圈再回到铺位上再睡一觉的,这样一来睡觉的念头可就玩完了。可是,沈一一觉得算了,多多少少自己还是再说些东西吧。反正自己也就这么一说,具体的结论还是留给这些专家教授们自己去思考比较好。
于是,沈一一就在一路上,断断续续地把自己有印象的后世一直到二十一世纪的一些后续的改革的话题拿出来和老专家的团队一起交流起来。诸如产权分离、现代企业制度、股权激励等一系列的概念从沈一一的小嘴里出来以后,实在是让这位中国经济改革的理论界的前辈惊叹不已。这些在这个时代显得这样大胆,即使是在西方也是前沿研究领域的课题,听在这位老专家的耳里,实在是让他眼睛一亮,看待沈一一的眼光又有不同了。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些相当专业的话题,是从这个看上去只是一个高中生的小女孩的口中得知。和他的学生一样,此刻的老教授也开始猜测,不知道这位小朋友是哪位国内学者家里的小孩了。
后来,随着话题的深入,想要和小女孩背后的专家交流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老教授又提出了这个问题,问起了沈一一的家世背景。
和脸上透着严肃,眼角却透露出笑意的彭卫宁交流了一下眼神,沈一一用眼神警告他不许泄露自己的来历,然后和老爷子打起了太极,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告诉他。
老少二人这接下来就经常进行这样的攻防,看得彭卫宁是津津有味的。
到最后,还是沈一一看到似乎北京就眼看着没几站了,干脆和老教授直说了:“老教授,您就当成是我们这次缘悭一面,萍水相逢好了。我只是希望您在做这个课题的时候,多想想这改革的口号一贯彻下去,那些面临失业的普通工人的家里会多么辛苦。即使那些是不得不为之恶,也希望上位者在决策的时候,能够通过控制改革的节奏和步伐,解决好那些普通人的生活问题。改革的终极目标应该是让人民的生活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只有让绝大多数人受益的改革才是成功的改革。改革和发展应该能够协调好各方面的关系,追求科学的发展。”
得,这位小姑娘又把“科学发展观”都给拿了出来。这一堆堆深奥而又内涵丰富的政治和经济概念让眼前的这位老教授是眼睛里星星乱冒啊。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自己多么想把她给抢过来当自己的学生啊!
可是这个念头直到他们下车都没有达成。每次只要他一提起沈一一的家世问题,总让这个小丫头有办法把话题叉开。而这种机灵劲儿又让老教授更起了惜才和怜才之意。猫捉老鼠的游戏让这一老一少二个人玩得是乐此不疲的。这让在周围的这些老爷子的学生们还有彭卫宁都看戏看得有滋有味的。
只是王禄沉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他发现自己作为老教授高足的风头在这次的旅程中完全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给冒出来的小姑娘给抢走了。虽然小姑娘长得漂亮,让他心里常想好男不与女斗,可是这自己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对对方产生的妒忌之心。
东拉西扯了大半天的功夫,随着列车的报站,沈一一忽然意识到还有一站大伙儿就要分别了,自己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和老教授讲。
“啊,对了,老教授,我想起来一件事没和你说。”在教授好奇而又鼓励的眼神下,沈一一补充说,“我建议以后如果你们有什么经济模型或者是分析之类的研究,最后是能够和数学系一起研究。我希望以后看到的经济论文都能够用数据说话,而不是那种泛泛而谈的就是好啊就是好的定性结论。没有数据分析,经济学根本就不成为一门科学,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