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德妃的近身宫女见主子忧思不已,便忍不住偶有抱怨,小公主病成这样,饶是天子,亦为人父,这般疏落,总归是有违人伦。德妃心知皇帝此时一颗心早就飞去了子静那里,自己在他心里一直以来都不过是贤妃而已。唯有子静,才是他真心爱慕的女子。
她有苦难言,只得斥责了自己身边的宫人,叫不许乱说话,诋毁圣尊。
她虽然面上忍着不说,眼见女儿消瘦憔悴,心心念念苦盼着的那个人却似乎不为所动,到底心还是酸的发苦。那苦处积的重了,便实实的堵在了胸口。人自然随着心境一起憔悴凋谢,原本雍容的气度,亦带上几许消沉。
她心知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与子静无法相提并论。但总归之前还是抱有丝丝幻想,以为日子久了,自己和他生儿育女了,多少总也会有几分长进。现如今是他能够的尊荣他也给了,但至于真心,却其实连一分半分也不曾多付过。
德妃是聪慧端庄的女子,她晓得自己不当有恨,便是怨,也只得深深埋在了心底,不敢叫人窥见一星半点。但宫中三千佳丽,又有几个能有她这样的胸怀呢?
譬如香嫔,自子静复位之后,便恼羞的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回到自己寝殿之后,整日价不是摔东西就是打鸡骂狗。她倒是耍足了宠妃的威风和派头,只可怜香嫔那晶翠居的一众宫人,以及几位一同居住的低等宫妃,总是无辜做了出气泻火的靶子。日子久了,香嫔的为人和秉性不免为宫人所侧目,便是一向宽容和善的德妃,也听得自己宫中的宫女对她议论纷纷。
晶翠殿里那些无辜被掌掴斥责的宫女,可怜连哭也不敢大声,只躲回自己的下房里,关起门来呜咽不止。
子静倒是过的很好,自从与皇帝达成协议之后,两人便回到了最初那种客气而又不乏亲密的状态。南宫凌沣每日必来看望,两人相对而处时,不是看书便是对弈。也许是之前幽居的那一年里子静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独自对弈,因此,她的棋艺可谓是进展神速,就连南宫凌沣也为之侧目。
要说皇帝这回是彻底放下了可怜的自尊与骄傲,不管子静如何待他,他只是耐着性子温言细语哄了。每每见到徐致那分明暗笑又躲闪恭敬的眼神,他便在心底为自己哀叹一声。
徐致在一旁看到最为清楚,他心知子静再次复宠,便无疑的意味着中宫之主的指日可待。虽说眼下离原来的三年之约还有大半年的功夫,但是皇帝要是横了心要留住的人,她哪里还有跑得掉的可能?
其实按照子静现在的年纪,已经快有十五了。宫中嫔妃初进宫受宠的,这个年纪也是有的。若是皇帝哪一天耐不住性子,不肯再这么低了身段去求,真要来了个霸王硬上弓的话,这个贵妃便是名副其实的三千宠爱在一身了。
徐致这面想来,心里已经开始隐隐期盼着了。他侍奉御前已经十几年,深知皇帝的秉性。再说中宫一直这么悬着,总也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