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静喝了一口茶水,一时晚膳便摆了上来。宫人上前来服侍子静更衣净手,殿中重新换了安宁神气的薄荷香。
子静心情有些凝重,湘云殿一时寂静的几乎针落于地都可以听见。殿中侍奉的宫人今天下午被兰慕心罚了服侍不当的罪过,这面见得贵妃脸色不明,众人心中更是胆颤心惊。
轮到饭后上的那盅漱口香茶时,那宫女奉了上来却手下发软,竟然将一盅的茶水都泼到了子静的衣衫上。
“娘娘饶命!”那宫女兜头拜下,手中的银盘掉在一旁也不管。犯了这样的大错,自然是吓着了。
子静不语,只甩了一下茶水濡湿的衣衫,原本这茶水也不烫,是先沏好之后放凉背着漱口之用的。
叫了那宫女起身,子静淡淡看了一眼,心中只暗暗叹道可怜,那宫女年纪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低垂着头,那乌黑的眼睛,如受惊的小鹿一样,直叫人生出同情来。
“罢了罢了,下去吧!”子静也不责罚,只是自己移步进去寝殿,想了想,招手命人去后殿准备沐浴之后再更衣。
兰慕心亲自带人去开了汤池,又在后殿的小径上铺上地毡,以防子静不慎滑倒。出来大殿时,外面天已大黑。盛夏时节,中庭的一树安石榴正开得如火如荼。一阵风过,吹得那一树繁花烈烈如焚。
听得声响,子静便不由的抬头去望,立在宫灯四起的檐下,见那石榴花开得极好,灯火照耀着火红的花瓣,衬着那碧油油的叶子,廊下一溜儿皆是千叶重瓣的安石榴花。
宫中多种植石榴,取的就是其芬芳多子的吉祥兆头。子静望着那初结上的青绿色石榴果,掩于火红的繁花之下,不禁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上陛下了?不知这感觉,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只是心中回味着一律甘甜,习惯于被他这样的一双巨手捧在手心里,他有那样的万般柔情,却偏生又披了一张冷峻的脸面。
柔情似水,炙热如火,还有,那种铁血的残暴,无情的休弃,无数红颜斑驳幽怨的眼泪……陛下,到底哪个才是你?你,又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还有,子静对你而言,真的会是一生的挚爱吗?我们,真的会牵手共践这繁华尘世之约?
在滚烫的汤池中呆了片刻,最后还是心神不定的匆匆爬了出来。宫人们奉上寝衣丝袍,揩干长发后便簇拥着子静回了寝殿安息。
捧了一卷书页在手,却许久不曾翻动一页。兰慕心奉了香茗过来,躬身道:“今儿一早皇上便派人通知了两位大学士,叫不必早晚课。”
子静一呆,原来自己浑身不自在,竟然是为了一天没有去书房的缘故。这样一想,便披了件外袍带着兰慕心去了书房。
一路穿花拂柳,雨后的夜色分外澄净。这夜没有月光,星辰便灿烂起来。熠熠生辉的,漫漫随意点缀于漆黑的夜空里。
推开窗棂,子静在高脚太师椅上静静坐了下来,案台上,铺着一张云笺宣纸,一旁的案几上,还有子静日前临摹的一些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