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早就说过,这世间没有偶然,只有因果,他的事我不会再过问,你不必为他求情。
另外,最好让沈姨娘跟着他一起去琼台,你独自接管顾府,那么往后,我还可以略微帮衬些个。若是沈姨娘留在京城,从今往后,你的事我也不会搭理。”
顾逸飞心中一窒,琼台与京城相距数千里,若是让沈姨娘跟从父亲,他母子二人今生怕是都难以再见。
这是要他与娘亲脱离牵扯。
沈姨娘如今年过不惑,已经没了个女儿,若是连儿子也不给她养老送终,岂不晚景凄凉?
见顾逸飞目光闪烁,顾笙懒得再劝,时不时趣端看他自己,端茶送客:“这事你大可回府再细思量,沈姨娘若是留在京城,你往后便不必再来找我,今日就此别过。”
转眼过了暑月。
顾笙请了医官把脉,结果让她松了一口气——没怀上。
原本也想早些怀上孩子,可听佟史说,最好开身半年过后再考虑受孕,她便依照嘱咐,擦了清体露。
九殿下短期也离不得她,若是太早怀上,没的憋坏小人渣。
除此之外,顾笙还有一个心结,就是九殿下尚且年少,心性还不成熟,吃起醋来,是不分长幼人畜的——上回养只鹦哥,耽误了侍寝的精力,都被小人渣给没收了……
若顾笙这就怀上孩子,生出来八成还得跟九殿下抢奶抢糖糕……实在惨不忍睹。
还是暂缓些时日为妙。
没多久,赵公公给顾笙递来了一个消息——皇上昨日送走了西疆王。
阿娜尔却留在了京城,并且被皇帝封为安怡郡主,赏赐了岩西胡同的一处三进郡主府。
迟迟不选定夫君,皇帝居然耐心纵容她,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但在九殿下一趟一趟被召见入宫面圣之后,顾笙便渐渐明白了,皇帝是想将西疆势力送给自家九皇女。
九殿下被父皇母后唠叨得不胜其烦,本来就处在逆反的年纪,家里还只有一个妃子的牌子可以翻。
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就开始肥着胆子跟祁佑帝闹别扭,称病不肯面圣。
于是,锅就砸在了顾笙脑袋上——皇后召见九王妃。
要说这事,顾笙本来就占重大责任,早就想自个儿出面替夫君抵抗,进宫前就想好一肚子腹稿,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皇后尊重九殿下的意愿。
入了宫,顾笙跟着太监走进坤宁宫偏殿东暖阁,皇后穿一袭八福及地罗裙,坐于阁首。
顾笙碎步恭敬走到进前蹲身问安。
皇后抬手赐坐,指尖套着长长的护甲,有刀剑一般叫人胆寒的威势。
顾笙满腔热血顿时冷静了七分,心里想着“威武不能屈!威武不能屈!”,抬起脸,却本能的对皇后做出言听计从的神态……
皇后一开口,便是一身严厉的质问:“你有没有劝导九殿下要广纳姬妾!”
顾笙:“……”
这不能够吧?她脑袋又没被门夹过,这么瞎劝算怎么着?
顾笙一时卡了壳,理智告诉自己,得赶紧撒谎说劝了,骨气却在逼着自己:不能把锅全推给九殿下去背。
可对方的战斗力太强,一道天雷劈下来,九殿下可能会擦破点儿皮,顾笙可就直接死透了。
她要这时候硬骨头跟九殿下共进退,就会被废,扫地出门。
皇后从此不必担心九殿下不纳妾了。
“回母后娘娘的话,这种事,儿臣说了也不算,还是得尊重殿下自己的意愿。”顾笙决定打个太极,把锅推还给皇后。
皇后满面焦急道:“本宫平日也不能随时伴皇儿左右,自然需要你在旁多加叮嘱,必须加紧时日,让阿九应允婚事!”
顾笙微一蹙眉,敷衍道:“儿臣自当尽力而为。”
皇后深吸一口气,忧愁道:“陛下近日一直怀疑是你从中作梗,不让阿九纳妾。
派去清漪园给你陪嫁的两个通房也至今没被临幸,再这么下去,陛下必定会安插人手盯着你,到时候,随便捉住一条罪名,都能治你的罪!”
顾笙惊诧万分,抬头看向皇后:“娘娘,九殿下只是不愿纳妾而已,若是因此累及家眷,岂不有违皇家祖训?”
皇后蹙眉道:“所以才让你努力劝导,万不能因此事让陛下对阿九失望。”
看得出皇后是真心向着自己,毕竟是她亲手将顾笙捧上王妃之位,若真因此牵扯出是非,皇后也难辞其咎。
顾笙只得一一应允下来,带着对皇帝的怨愤出了宫。
回到后院,顾笙想找九殿下商量对策,却听侍从禀报:九殿下被熹妃请进宫探望八公主去了。
顾笙心中一颤,总觉得不太心安。
独自坐在凉亭里愣神。
石榴见小主子神色怅然,就叫来府里的戏班子,给主子演新写的戏折子。
顾笙哪还有心思听戏,心里恨不得眨眼就飞过剩下的一年零八个月,只要小人渣御极,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如今西疆公主横亘在她眼前,熹妃那头不知还有什么跟头等着她去栽,这究竟会不会引出什么变数,她心里没底。
眼前起舞唱词的戏子们如梦似幻,游来走去。
不知演了多久,顾笙怔愣间,见一身影翩然走至人群之中,接过绿衫小生手中的花枪,立在那花旦面前,横枪一点,有模有样的旋身摆出架势——
江沉月!
顾笙顿时回过神,鼓起腮帮子,看着刚回府的小人渣,在她眼前跟戏班子对戏,还一脸嬉皮笑脸的欢快。
真是年少不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