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程勋就到沈府指名要见沈轻红。
沈轻红得知她来造访,简直是大喜过望,赶忙整顿衣容,迅速到大厅去见她。
程勋一见人来,脸上的三分愠色稍褪。她起身客气道:
“沈公子,大清早的,程勋就冒昧来访,还请别见怪。”
沈轻红一展笑颜,道:
“程姑娘肯莅临,沈某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见怪?请坐。”
“不必了。”她淡淡道:“程勋来此,是想向沈公子讨取一本武笈。不知沈公子肯不肯给?”
他心中一疑,问:
“什么武笈?”
她含笑道:
“是什么武笈,程勋要看了才知道。”
他闻言迟迟不语,心中若有所思。
他启齿道:
“没什么不能给的。就是不晓得有没有程姑娘中意的武笈。”
“这我看了,自然就知道。”她笑道。
沈轻红浅浅一笑。看着眼前佳人首度绽颜以对,心中实是欢喜。
“那么,程姑娘请跟沈某到书房一看。”
“请带路。”
沈轻红含笑颔首,领着程勋前往书房。他边走边问:
“程姑娘怎地心血来潮,会找沈某要取武笈?”回头看她。
程勋只是神秘一笑,不予回答,然而她的笑容远比任何话语要令他满意。他喜在心头,便不再问了。
两人到了书房,沈轻红取出在书架上的所有武笈让程勋观看。她开始一本一本地浏览,寻找燕赤方所说,阴狠的武功。
她曾与沈轻红交过手,清楚哪些是他惯用的武功,只是看完了这些武笈,并没有发现特别不同的招式。她心想,定是他把那本秘笈另置于别处了,她得设法逼他交出来。
“就这些了吗?沈公子。”美丽如星辰的一对眼睛对他质问。
“是的,全在这里了。沈某涉猎的武笈不多,让程姑娘失望。”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瞬间闪烁,但表情仍平静如常。
“哦?这样”她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瞬间对他发动迅捷的攻势。
沈轻红显得有丝错愕,忙发招应付,一不留神,竟使出了燕赤方所遗落的武笈中的招式。
程勋匆忙和他过了二十招,便抽身停止。沈轻红见她不再打,忙也停手。
“果然是阴毒的武功。”她话说得很轻,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楚。
他瞧见她不对劲的神情,心中立刻树起警戒。问:
“程姑娘,为何突然对沈某发招?”
她面有愠色,不答反道:
“沈公子,我要找的,正是你刚才所使用的武功,不知秘笈可否借程勋一看?”
沈轻红心中一弦,愈来愈怀疑她是否知道了些什么事情。他镇定道:
“程姑娘,沈某所有的武笈全在此了,不知程姑娘所找的,究竟是什么?”
程勋吸了一口气,再也按撩开不下心中怒火。不悦道:
“沈轻红,你不要再装傻下去了。我知道昨天早上攻击杜大哥的黑衣人就是你!你所使用的武功,正是从飞贼遗落的武笈上学来的。那本武笈呢?快交出来。”
她的话里有一半是猜测,然而从他外表上极力掩藏震惊的结果可以证实,她猜测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沈轻红想以静应变,却一时哑然失声。实在太令他匪夷所思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甭再想隐瞒下去,快把那本武笈交出来!”
他收摄心神,不徐不疾道:
“程姑娘今日之举实令沈某诧异,究竟程姑娘是从哪儿听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而对沈某仇敌相视?”
程勋闻言怒道:
“你还不肯承认?定要我揪出你的罪证是呜?”她四处查看屋内可疑的地方,大有欲翻箱倒柜搜寻之状。
沈轻红出声警告:
“程姑娘可别胡来,这里毕竟是沈宅,若是程姑娘妄动屋内一物,沈某大可报官处置。”
她斜睨他,道:
“怎么,你怕了是吗?”
他浅浅一笑,道:
“沈某何惧之有?程姑娘若不相信沈某所言,就尽管搜吧。”他转身朝外,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程勋瞟屋内一眼,另生想法。
“哼!我知道你定把那本武笈放置在其他地方,虽然我今天拿不到,但除非那本书化成灰烬,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把它找出来。”她匆匆闪过他的身侧,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沈轻红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不断往下沉。他苦心设计的一切,终把自己推得离她更远。不管如何爱恋她,她对他的所作所为,也不会领情。
沈轻红心头只有一个字:苦。
为情所苦!
不知站立了多久,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化成了石像?
他缓缓挪动脚步走向书柜,抽出一本乍看之下厚实的书籍,翻开首页,取出置于书盒中的武笈。有片刻,他盯着武笈,脑中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回过神,他毅然决定,将它付之一炬。
如此,程勋当真是找不到任何罪证了。
由于担心杜云影的伤势,程勋一离开沈府,便旋即前往万月楼,但万娘声称他人不在,于是她又立刻赶往许仲瑞的住处。
到了目的地,人还没下马,就已瞧见许仲瑞自屋内奔出来,他朗声道:
“嘿,姑娘,你可来啦!”语气里有明显的担忧。
“怎么了吗,大叔?”程勋迅速下马,蹙眉问:“是不是杜大哥的伤势恶化?”
“正是!”他显得相当着急。
程勋开口无语,忧心忡忡要进屋里去探望杜云影,却被许仲瑞拦下。
“用不着进去了,姑娘!”
“为什么!?”她闻言大骇,心中惟恐杜云影有个不测。
“人都走了,你进去做什么?”
程勋听了更为震惊,不自觉揪紧他的衣襟。
“走了?!是哪个‘走了’?”
许仲瑞忙拉下她的双手,道:
“你先别激动,不是人死的那个‘走了’,是人离开的这个‘走了’。”
“他上哪去了?”她仍心急不下,语气于是显得慌张。
“我怎么知道?总之,他已经离开景阳城,往别处去了。”
她听完,人仿佛坠入无底谷,一阵惊恐直上心头。
“为什么,他不跟我说一声就走?”她这句话,说得有丝虚浮无力。
“我怎么晓得?哎,他这人啊,来去像一阵风,总是不说一声就走。”
她沉默半晌,才道:
“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程勋转身就要上马,许仲瑞及时拉住她。
“慢着,慢着,我话还没说完。”
“有什么事?大叔你快说!”她急道。
“就是啊——”他两个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昨天夜里,杜老弟来跟我辞别,突然之间,他咳血咳个不停,我被他吓坏了!”
程勋的表情果如他所预料的,一片惨淡。
“大叔,你明知他有伤在身,为什么还让他走!?”语气激烈。
“我——我也没他的办法啊!”他的十指倍显焦急。
“杜大哥的伤是会要人命的!”程勋被动地抓住他的臂膀。
“是啊!”许仲瑞顺势附和她的话,突然一惊:“什么?你说什么?杜老弟的伤会要他的命?!”
其实他方才说杜云影昨夜咳血咳个不停的话,是胡诌给程勋听的。为的,只是想促成两人的相聚,并且希望程勋能挽留住杜云影。但他听了她刚刚那句话,真的是吓了一大跳!未料自己一语成谶。
程勋猛力点头,道:
“杜大哥不晓得被沈轻红用了什么武功打伤,中了那种武功的人不久会咳血至死!”
“什——什么?!”许仲瑞简直不敢置信。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惶恐道:“你——你说的武功是‘日薄西山’。对!正是‘日薄西山’没错,我听说那种阴毒的武功会致人于死!杜老弟怎么会——那沈什么的——这——”说到后来已经是语无伦次。
“大叔,你快告诉我,杜大哥往哪个方向离开?”
“哎,他是向北走的。可是我只怕你追不上他行踪,就算追上了,他不跟你回来,那又能怎么办呢?”许仲瑞手背击手掌,忧心不已。
她双眼一亮,下定决心道:
“他要是不肯回来这里,我就跟着他走!直到他的伤治愈为止,否则我绝不离开他!”
许仲瑞怔怔看着她,仿佛不相信自己亲耳所闻。
“我现在就回去收拾包袱。大叔,告辞。”她迅速跃上马背,调转缰绳,飞快地乘骑离去。
许仲瑞看着被马蹄扬起的一阵风沙,口中喃喃道:
“杜老弟,你可别出事才好”程勋回到家里,立刻挑了几件衣服,一、两瓶简单的伤药,以及一些可变卖的首饰和一包碎银。随后将它们迅速打包起来,背在肩上。
这时程钰碰巧走进来,她惊诧地问:
“大姐,你要出远门?”
“嗯。”程勋颔首,匆忙与她擦身而过,走出房间。程钰赶紧尾随在她身后,兴致勃勃地问:
“这回是要上哪儿?”
“一时还不清楚,等我找到了人再说。”程勋快语说着,脚下倒也不慢。
“找人?”程钰紧跟不舍:“那个人是谁?”
程勋没有回答,迳自快走。
“告诉我嘛,大姐——”程钰在后头迫问。
姐妹俩一前一后走进了程民的书房。
程民正在核对帐本,抬眼一看程勋背着包袱,于是问:
“勋儿,你这样子是做什么?”
“爹,”程勋不徐不疾道:“女儿要出门一阵子,于是过来告知爹一声。”
告知!
是啊,他这个女儿向来不比一般大家闺秀,凡事要获得父母的同意才准实行。因此,她用“告知”这两个字眼,似乎是理所当然不过了。
程民冷哼一声,起身走出桌椅之间,问:
“你又想上哪儿去了?”
“爹,女儿是想去找杜大哥。”她才说第一句话,就引来程民冷瞪。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说:“杜大哥不知道自己身中沈轻红‘日薄西山’的武功,他的伤势相当严重。女儿要陪在他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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