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天使

个老伯擅长看疑难症，每天门庭若市。又劝我去。

    果然是个神医，他不允许你告诉他你的病情，不然请君打道回府，从此别再登此门。看病时也不问、闻、切、望，而是从一个浸有草药的口杯里，用药水把你的手掌全抹过（男左女右），就可获知你得了什么病。真是玄了。（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

    只服了他的15副药，他就叫我别再来，已经好了。药很便宜，一副药才5元，大家都是同等价格。

    半年后头果然不再痛了，折磨了15年的头痛，居然被区区几副药就根治了，简直是华陀再世啊！

    这位老伯的医德口碑很好，人不贪图钱财，举凡被他医治好的病号重金酬谢都被他拒绝。当初有信心去拜访他就是冲着这点。

    2004年寒假，到达老家的第二天就去探望他老人家。依平日的观察发觉他很爱抽烟，就花了80元买了条“红塔山”牌的烟，以及拎一箱水果去。

    再过二天就是春节，人们都不会在这样隆重的节日里看病，以图个吉利。清静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小矮凳上抽烟。看到我的到来，脸上绽放出菊花似的笑容。

    老伯勒令我提烟回去，说他没有这个习惯。我言称今天是以女儿的身份回来探望父亲，而非病号的身份。（他没女儿，只有四个儿子）既然如此，你得跟父亲吃顿饭。他马上起身去下厨，我婉言谢绝说家里还有一大堆卫生等着我去清洁。

    聊了半个小时就告辞。送至门口，老伯告诉我：你之所以患了脑神经衰弱分明是忧郁过度。我一只手握着老伯的手，另一只手在他那青筋凸暴的手背上轻轻地拍着，深情地望着这位善良而又品德高尚的老人家。

    要知道，他看病从不让病人自诉病情，看完之后也不告知你病情，而今日却破了例。那我是何其有幸啊！

    由于我长年吸收不好，营养不良，牙齿松舒，蛀虫的蛀虫，烂的烂。成年之后长的那些智牙，全都坏了。2004年4月我下决心把它们解决掉。

    听说莫医生是本市的牙科专家，特意待他上班时去看病。拔这类型的牙是60至80元/每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拔四颗牙和补一颗假牙能否优惠一点？他问我的职业？老师。每个月的薪水？那一瞬间发觉自己的自尊心被刺了一下，觉得自己如同乞丐似的。但剑在弦上不得不发，怯怯地回答：“650元。”（自2004年底后，海南教师的工资才翻了几翻。）“什么？那么少呀？都不如我们的奖金多。”他惊叫起来。他们那所医院是省管属单位，而非地方直辖，所以待遇特高。

    牙拔完后，我做梦也没想到，莫医生在药方上只填20元，我想，本单位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后来那颗假牙也是按医院内部的价格，才收450元。）我那几颗牙长得又塌又有一边没有破土而出，是属于高难度的牙，理应收80元的呀！我感到有一股细细的暖流在心中流了个漫山遍野。

    一次只能拔一颗，一个星期后再来，不然会死人的。

    拔了二次之后，一次与同事闲聊，她人惊呼起来：“怎么，收这么少钱，你连挂号也不买，他也帮你拔？你遇到了天使。”“什么？所有的费用不都是从医疗卡里扣的吗？”这回轮到我尖叫了。（自2002年后，所有的事业单位都搞了医疗卡，付款时直接刷卡即可。）“挂号的多少代表一个人的业务水平的高低，依然没变。”这回轮到我傻了，然后是满心的愧疚，想必莫医生认定我是个市侩之人吧？

    翌日清晨的课是第三、四节。一大早我就到医院去问莫医生今日是否值班，获知他上班后就马上买了两份专家的挂号单。爬上四楼，没有病号，他人在办公室看报。耐心等了半个小时，看见他出来了，马上迎上去。他很意外，说我拔牙的时间还未到。我的脸上挂着淡淡浅浅的微笑，真诚并深深地向他表达了歉意。这回他更惊讶了，说事已境迁都忘了，看到我满脸的真诚与坚持，他说只要一张即可，另外一张就退回去吧。我轻轻地把另外一张也放入了他的手心。

    今生就怕欠人情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去欠这份人情。不然，多了久了，就还不清了。

    冰心老人家说：“爱在左，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得穿花拂月的人，踏着荆棘，不觉痛苦；有泪可挥，不觉悲凉。”

    是啊！在这物欲横流，世风日下的年代，这几位医生仍然让我看到了医德，看到了人道主义，看到了人性光辉的一面。红尘虽苦，却不觉生命悲凉；虽然失望，却还不至于绝望，哪怕只要看到一线曙光，仍然可以义无反顾地拥抱这个荒凉的世界。

    人的一生中，会遇见许许多多的人，这些过客，有的像夜空中的流星稍纵即逝，有的却让你一生铭记在心，为他的这份友善，这份恩情，这份雪中送炭的温暖而盈盈地感动，让生命丰盈起来，生命记忆的长河也因他们的存在而变得美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