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苏晓尘,心里感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叶夫人的这几句话,既是解了苏晓尘当日江边被束缚下的承诺,也是正了叶茵和曹习文的名分。
曹习文有些脸红,这些时日以来他与叶茵朝夕相伴,已是日渐生情,然而两人皆是情窦初开,谁也不好意思捅破这层窗户纸。眼下叶夫人忽然提及,曹习文胸口突突乱跳,口中结巴道:“只是……我读书少……”
叶夫人紧紧盯着曹习文问道:“若有危难,你肯护住我女儿吗?”
“那是自然!有我在,定不叫任何人伤她分毫!这种事儿我还是有些本事的!”
叶夫人满意地一笑:“那便好。读书多少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能怜她,护她,足矣。女人心里期望的,其实哪里有那么多……”最后一句似是自言自语。
苏晓尘见叶夫人虚弱得很,忙劝道:“舅母,不如先歇息一阵,咱们来日方长,有些话回头再说不迟。”
叶夫人伸手抚着苏晓尘额头道:“别的事倒罢了,只是舅母与你许久未见,有些话想和你说,你让他们都先下去吧。”
叶茵不肯,尚拽着母亲的手不肯放,追问道:“母亲,我方才听鹫尾说父亲不肯随你出城,父亲现在人呢?”
叶夫人惨然一笑:“你父亲他……他回北边去了。”笑中已是泪下。
“北边?北边是哪里?”叶茵听得不解。
“茵儿,你知道你姓什么吗?”叶夫人忽然问道。
苏晓尘心中咯噔一下,暗忖莫不是舅母要告诉妹妹关于常氏的旧事。
“我姓什么?”叶
茵觉得奇怪,脱口而出道:“我姓叶啊。”
“很对,你姓叶,你须得牢牢记住这一点,你姓叶,不姓别的。”
叶夫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又看了一眼曹习文,心头一舒。
今夜过后,再无淞阳常氏。
茵儿将来有了孩子,也是姓曹。
父亲,这一切罪责不在知秋,是女儿执意如此,莫要怪他……
曹习文从旁劝道:“伯母累了,不如让伯母先歇息一会儿。”
叶茵心想,不如我去问鹫尾,她必然知道父亲的下落如何,于是依言转身出了帐去。
叶夫人看着女儿出了帐,眼神中几分落寞。
苏晓尘知道她有话想对自己说又不想让旁人听去,于是遣退左右后问道:“不知舅母有什么要和孩儿说的。”
“晓尘,你在伊穆兰的这段日子里,我只是听你舅舅提过只字片句,知道得一鳞半爪,但你一定是受苦了……”
苏晓尘低头不语。
受苦?被尊为国主,成了万人之上,看似荣耀无比,却无时无日不在煎熬,又岂是一个苦字能道得清的。
“温氏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
苏晓尘知道叶夫人的这句问话也包括常氏之事,于是“嗯”了一声。
“好吧,既然他们都说了,我也不必再多赘述。其中许多原委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就连舅母我有时也是身不由己。可以的话,舅母真希望……当初不曾来过这万桦帝都,若是索性隐姓埋名去了别处,兴许是不会走到今日的这般局面的。”
苏晓尘知道常氏被慕云氏灭族之事,只得宽慰道:“舅母和舅舅逃出淞阳城时还只是孩童的年纪,自然只能是随波逐流,能有人相助逃得性命已是不易,哪里还有余力顾及其他的事。何况温氏二老本身也多算计,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舅母逃去了其他州县,也未必不会被温兰给找到。他的厉害手段,孩儿是见识过的。”
叶夫人叹道:“这倒是真的,但有些事,譬如你的身世,只怕温氏二老也不是尽皆了然。”
“哦?”苏晓尘有些意外,自己的身世在沙柯耶大都的时候,温和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怎么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
“我听温和说,他们是故意将我送到万桦帝都来,又让舅舅想办法送入佑伯伯门下学习兵法,听起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不知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你说得不错,温兰确实是与你舅舅有过约定。那一年,我记得是个风雪之日。你舅舅一早便心神不宁地站在门口,一直等到晌午,才看到温兰派了人过来。那人来去匆忙,只是把一个男婴捧到我的怀里,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去了。那时候我还没有茵儿,自然也从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母亲,可当我看到襁褓中孩子的瞬间,我便再舍不得放手。他的小脸红扑扑圆嘟嘟的,可爱极了……你舅舅说,这孩子日后会成为伊穆兰的国主,一定要好好抚养,养得尽心了,才能让伊穆兰人记得咱常氏的好,帮咱们复国。”
说着,叶夫人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