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尝不知,然而现在战船都被冻结在岸边出不去,便是知道东南角冰层较薄,也过不去啊,这才是朕头疼的。”温帝摇了摇头。
忽然,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青林,你的意思莫非是……”
“不错,陛下果然也想到了。臣正是打算在那阿鼻血池边开凿一条渠道,将源源不断的温泉水引入江中。臣昨日已亲自策马到那池边探过了,不仅水温烫手,而且池子也不小,水量足以将江边战船附近的冰层融解!”
“果然好计!”温帝一拍桌案,忍不住赞道,“如此一来,我军便可自由行进,而伊穆兰人依然还被冻在那里。”
“臣想的是,等过了瀚江,并不取东岸的滨州。”
“哦?”
“既然伊穆兰人知晓我军列阵于西岸,势必会有所对策,臣想从滨州南面直取碧海国的西南水道后急进太液国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先取南华岛,后取落霞湾!伊穆兰人的大军都聚在滨州,只消我军占了太液国都,一来可断了伊穆兰人的供给乱其阵脚,二来可成陛下救碧海的仁义之名,赢得碧海国的人心所向。”
这一次,温帝并没有称赞,而是低头沉思不语。
霍青林有些意外,这分明是条好计,如何温帝先前点头赞同,现在反而不言语了呢?莫不是有什么破绽?
过了好一会儿,温帝终于开口问道:“青林啊,此计虽妙,只是一点。若以大军渡江暗取南华岛,这一路上要带多少人马?倘若十万大
军尽皆出动,万一攻城不下耗时过长,后方补给当如何应对?须知西南水道旁的南疆总督府中还有个柳明嫣,她的鲲头舰尚踪迹不明,实力不可小觑。”
“柳明嫣的鲲头舰确实威力巨大,但臣不会恋战。俗话说,打不起还躲不起么?倘若海上遇到柳明嫣,臣的战舰要比鲲头舰小得多,只躲在火炮范围之外朝四面八方同时游走,她只一艘舰船也无法追击。”
“但我苍梧国于瀚江边的国境就成了空虚之防,届时江面冰消,伊穆兰人见太液国都被夺,万一破釜沉舟过江径直来取我万桦帝都,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所以你要将十万大军都押在急袭国都的路上,是大不妥!”
霍青林一时语塞。
他行军作战向来以攻为守,只要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无招架之力,自然不用考虑防守太多。不过温帝说的确是实情,毕竟过了江后,面对的是碧海国与伊穆兰国两边的势力,与昔日碾压苍梧国周边的邻邦小国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
“陛下所言极是,臣觉得倘若陛下放心,臣愿领七万人马前往碧海南境,剩下三万留在泾州防守。”
温帝摇了摇头。
“朕至多只能与你五万,剩余的五万兵马,朕另有用处!”
“陛下!这五万人马臣实在是……”霍青林还想再讨价还价一番,却被温帝伸手止了言。
“五万已是朕能允你的至多之数,无须多言。引温泉水融冰一事是你的奇策,可即刻动手去办,朕自会为你记一功。至于奇袭国都一事,朕只要境内之事一定,即刻会发兵增援于你,在此之前便要看爱卿的手段了。朕知道,卿有擅攻之能,此番奇袭你也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霍青林无奈,只得低头领旨。
他心想,温帝说的境内之事是指什么?难道还有别的变数?
他不知道是,于瀚江边留作防守的兵力其实温帝与他估算的并无出入,三万人足矣。然而温帝另外留下的两万人,是想用作平定帝都的叛乱。他更不知道的是,温帝如今想要将讨伐逆党的心思根本就不亚于取碧海的心思。
十万大军看似不少,却不得不分作三处作战,其中弊端温帝很明白,并非只顾一时的怒气。既然已被帝都的逆党和伊穆兰人两面夹击,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击破相对较弱的一边,将补给线重新确保住,再调头对付敌军。所以,帝都、国境不可不防、奇袭胜在先机,兵分三路已是最为妥善的无奈之举。
霍青林出了帐去,温帝执起沙盘上的那幅山水志附图细看了一会儿。
这个霍青林,倒是真得了几分慕云兵法的真传,能因地制宜,想出引温泉水冲融冰层的法子来。若不是委以奇袭的大任,还真想让他回帝都平定逆党。
想到这里,温帝唤了一声:“传朕旨意,今夜起,密切打探江边南岸一切动向,但凡有可疑船只,一律扣押!”
小心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