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已监国七年,母皇也放心将一切交给女儿打理,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晓女儿将来会继承大统。既然迟早都是女儿的,便是早些给了女儿,与母皇也无甚大碍吧?”
一声叹息。
“不错,这一切迟早都是你的,只是朕不明白,你也说了已监国七年朝政大事已样样在握,你那两个妹妹也绝没有与你争夺皇位的心思,你为何便要急这一时呢?”
朱芷凌避而不答,却劝道:“母皇,今夜女儿既然已经刃甲入宫,便不会有第二个念头。还请母皇体谅女儿的苦处,拟旨退位,女儿定不会辜负母皇这些年来的期待。”
“是么?朕这些年来的期待,换来的便是今夜的这场逼宫谋逆?”
此言一出,已是捅破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
朱芷凌淡淡回道:“逼宫也好,谋逆也罢,事已至此,母皇又何须多言。”
“你果真想要朕头上这顶紫金冠?”
一声冷笑。
“朕就在这里,你若有胆量,就自己进来拿吧。”
朱芷凌死咬住嘴唇,她不知道为何已病得奄奄一息的母亲今晚会如此锋芒毕露,毕竟是如山一般压了自己几十年的人,忽然撂下这样的狠话,竟心生了些怯意。
无垠……我不会回头的。
朱芷凌把心一横,大步踏上前去,她揭开了厚重的帷幔,母亲的锦绣凤榻出现在眼前。
榻上朝里卧着一个老妇人,一身的白衣素服,还兀自在咳嗽。
那老妇人慢慢地转过身坐了起来,看也不看朱芷凌一眼。
朱芷凌却惊得目瞪口呆,口吃道:
“你……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母皇的榻上。”
那陌生的老妇人一句话也不说,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朝朱芷凌略行了一礼,兀自朝殿后走去,边走还边咳嗽了几声。
这……这到底是?
朱芷凌正惊疑间,锦绣凤榻后巨大的三十二扇千里江山四海屏风忽然缓缓向两边收拢,屏风之后显露出来的是一整座殿宇。
朱芷凌已惊得合不拢嘴,她来过来仪宫无数次,母亲的这凤榻之前已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那副屏风之后向来只有墙壁,如何会有另一番天地?
殿宇中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怎么?朕如今许你进来,你倒不敢了?”
朱芷凌抬头一看,殿上悬着一匾,上书“鸾香殿”三字。
她依稀能认出那字迹,应是开国明皇太皇祖母的亲笔。
巍巍鸾香殿,华娥卷玉帘。雕阁画梁美,翡冷缀珠圆。
朱芷凌惊愕地踏入殿去,只见殿上高高的金銮座上,九凤朝阳紫金冠威严赫赫地耀入眼来,着冠者身穿杏黄峨带凤纹袍,脚踏麒麟卧云如意履,手持累金丝嵌碧如意,正是自己的生母,当今碧海国的第三代明皇。
“很奇怪这鼎香殿之后怎么还会有另一处宫殿是么?”明皇缓缓站起身来,说话声音不大,却威势逼人。
朱芷凌忽然
发现,眼前的母亲毫无病弱体虚的样子,倒不如说比素日里先前未染疾之前更加精神,不由吃了一惊。
她是极聪颖的人,瞬间猜到了方才那白衣老妪躺在凤榻上只是个为了掩人耳目的替身。
母亲是在装病?
她为什么要装病?难道她早已察觉到我的意图?她何时开始装的病?
看她凤冠凤袍正襟危坐,显然是早有准备,难道……
朱芷凌的一颗心开始往下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母亲的手段。
她之所以敢今夜动手,是吃准了母亲已病入膏肓,可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蒙蔽她的假象,那么她将面对的,可能是万劫不复之地。
不……不要慌!
朱芷凌竭力冷静而飞速地盘算了一下。
白沙营的一万兵一定能拖住陆文骠守城的八千兵,金羽营也已调往了城北数个时辰之内回不来。如今这太液城涌金门内,只有自己的这一千精兵,再无敌手,无论母亲有何手段,自己都应是胜券在握才对!
不可自乱了阵脚!
明皇冷冷地看着女儿,明明轻衣软袍手无寸铁的是自己,不敢上前的却是眼前这个身披金甲手持青锋的女儿。
“怎么?连朕赐你的尚方青锋剑都带上了,这是想要催朕早些去阎罗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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