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下了城头,云帆的一双眼睛从圆顶帽盔下探出,落在一匹疾驰而来的骑兵身上,那个骑兵的速度极快,很快就来到城下,被一排排盾牌护着向前多行了几步,估摸着七、八十步的距离,骑兵在马上昂起头,声音十分洪亮。
“兀那宋人守将听了,我大元大军已到,若是开门纳降,俱有千金之赏,若是负隅顽抗,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想清楚了再回话,莫要误了自家的性命。”
一遍过后,城头上鸦雀无声,那骑兵还想再叫,刚刚张口就听“砰”得一声,露出的前胸飞起一朵血花,整个人向后倒去,哼都没哼一声便滚下马背,簇拥他的那些盾牌手急忙向后退去,连尸体都没顾上。
云帆从垛口收回火枪,枪口淡淡地冒着白烟,他没有再去装弹,而是直起身,手上的双筒千里镜对准了城外,远处的烟尘渐渐散去,一排排整齐的队伍从几个方向逼近城下, 前前后后数出了不下五面万户旗,再加上外围的骑军,总数少说也有七、八万,而且全都是生力军!
......
卢沟河在良乡县境内只有短短的一段,便拐了一个将近九十度的弯先向东流至武清县,再向北汇入西潞水后流入渤海。
沿河的堤坝修得极为厚实,前前后后费了上百年,特别是元人定都之后,为了让这条大河不至于年年为害,投入的人工财力更是不计其数,总算束缚了这匹野马,冬日渐过,春寒犹在,渐渐解冻的河水夹着浮冰,缓缓地贴着堤岸流动,时不时发出“嘎嘎”的碰撞声响。
沿岸的道路便是挨着堤坝而修,天气寒冷,路上的行人几近于无,河面上的行船也是毫无踪影,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里南北通瞿的热闹景象。
一行十余匹劲马从西边驰过来,铁蹄打在冻硬的夯土路面上清脆作响,声音能传出几里地去,前前后后的军士都是警惕地四下打量,背上的56半解下来单手执在手中,唯一的一挺56班也打横放在马背上,就连机头都打开,处于随时可以射击的状态。
管道升伏在马背上,脸庞被寒风吹得刺疼,双手紧紧拉住疆绳,两天一夜跑下来,大腿磨得起了泡不说,身体也是颠得没了知觉,好在这些年来一直经受锻炼,北伐以来又跟在军中,风里雨里山路平路都走过来了,这点苦捱一捱也就过来了,咬着牙催马跟在队伍里,很快就冲过了这段路,眼见前面高大的城墙在望,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条路并不算远,只因战事正酣,路上却不太平,他们一行刚出良乡县城就遇到了袭击,如果不是羽林军在这一带巡弋,伤亡很难避免,打退了几次袭击之后,他们总算进入了武清县,按照辗转传来的消息,这里已经被忠武军的前锋控制,果然离着县城还有半里地,他们就遇到了同样身穿新式军服、身背火枪的友军,听到他们的来历,这些军士丝毫不敢怠慢,赶紧报到了县城,等到进城后歇了没多久,被人请进了县衙,只见这里头人头攒动,往来的除了军士,还有一些来自京东的书吏,为首的领军者虽然有些老迈,穿得像个老农,精神却是矍铄,一双老眼更是炯炯有神。
“这是咱们郑老帅。”引路的军士向他们介绍。
管道升抱拳行了个军礼:“属下电讯技师从七品文林郎管氏,见过老帅。”
郑德衍似乎没想到带队的是个女子,不过整个京东路都在女子的带领下,也微微一愣就恢复如常,笑呵呵地迎上前。
“早就盼着你们来了,快请进。”
管道升是来帮助他们建立通讯线路的,自然也带了器材,当然了,超大超重的固定式天线不可能,只是稍微便携一些的通讯电台,当然也会将操作和使用教与他们。
同时,他们也带来了最新的指令,郑德衍看完,对于形势便有了直接的认识,他的队伍成军只有两个月,对于火枪的使用和战术的应用尚不纯熟,所以一直是边行军边练兵,这才晚了一些,刚刚进入大都路的地界,可是元人不会给他时间,战事已经开始了,射声军独立承担下大部分攻势,他们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于是,当通讯建立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他就直接与刘禹那里通了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枪声,郑老爷子吃惊不小,竟然连帅府的外面也卷入了战斗,可见形势危急到了何种地步。
“主君放心,忠武军这就出发,扫荡卢沟水沿岸,与主君会师于大都城南。”
管道升和他的人忙碌良久,等到一切调校完毕,她才有空歇上一口气,累了这么久,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因为是女眷,安排的的居处在别院厢房,跟着引路的军士走过回廊,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身着长衫头戴折巾,面相甚是年轻,许是见她有兴趣,军士低声向他介绍。
“几位客人是打淮东来的,先是到了济南府,又随咱们一路北上,打算去拜见主君,这一两日就将起程的。”
却见身后的那位小娘子目光定定地向前,神情尽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