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耶律大石看看诸人,满意一笑,又竖起第二根手指:“二则就是各位元帅自领部众,都元帅府不行遥制之事,但都元帅府要简练三千直领兵马,其中骑军三百。各位元帅自按实力多寡,调拨人马归都元帅府直领。某此举却不是要分你们实力,说句狂一些的话,这三千人,交给某来简练,才是诸位真正依靠!一月之内,必然回报诸位一支能战之军!诸位元帅,某在这里拜求了,不要选一些老弱病残来充数,要知道,都元帅府直领之军,最后才能卫护诸位杀出这个死地去!”
帐中一下就安静下来,各人实力,自然是谁都舍不得。可是眼下局势,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大家都心里有数,这么些青壮分散在几十部,哪一家都是力量薄弱得很。而耶律大石善于整军练军,当初白手起家整练出四万辽人最后精锐,大家都是知道的。到时候,说不定真的只能指望耶律大石直领之军!
说句诛心的话,自家实力交给任何一方渠帅互相都不放心,倒是交给耶律大石,大家都没有意见。
几名实力最厚的渠帅想明白这个道理,一个个都慨然开口:“林牙,俺们下去就齐集商议,看看各路元帅该抽调多少人马出来。这个时候,齐心为上。各家按实力大小抽调精锐就是,谁要是敢藏着掖着,俺们就先不饶过了他!”
耶律大石一笑,朝帐中诸将拱拱手:“这三千人的粮草供应,也是拜托各位了。俺只练兵,不去哨粮。各位元帅军前缴获,除了按各自份额供应都元帅府外,其余都元帅府一介不取,够三千人吃喝就成,至于某耶律大石,一个人肚子再大能吃多少?想必诸位也不会让俺一个人饿着不是?”
他开句玩笑,帐中诸人也凑趣的哈哈大笑。这三千人放在各自营中是养,放到耶律大石那里还一样是养。耶律大石厚道,对诸人其他掳掠一样不要,顿时就让不少人放下心来。有这么一个统帅,不分好处,又有足够威望震动燕地,还当白工替大家练兵保命,话都说到如此,还有什么计较的,听命行事就罢!
不得不说耶律大石统帅气场足够强大,眼前这么一个散乱危殆的局面,诸方渠帅来帐中议事的时候一个个愁眉不展,现在却是都意气昂扬了起来,浑然忘记萧言还在虎视眈眈,燕京城中还有几万西军!
耶律大石也逸兴横飞,重重一拍坐榻扶手:“修整两天,用来集兵。这两天大家将自己手下喂饱一些,俺们也不管左军右军了,两天之后,全军南下!只要俺们这里一动,他们自然就会跟上,慢慢整顿就是,围了燕京,将燕京左近军资粮草青壮全部聚入军中,宋人虽然盘踞燕地,但是俺们什么都不留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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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当中,一个个新鲜出炉的复辽军各路元帅纷纷起身离去,每个人走时都对耶律大石恭谨行礼,每人都信誓旦旦的保证将调拨军马和粮草尽快送来。而耶律大石对每个人都温言抚慰。从头到尾都是神采奕奕,时不时还中气十足的笑上几声。
董大郎和甄六臣仍然在帐中一角,虽然在营救耶律大石脱困时候他们是出了死力,可是此刻帐中议事,他们的身份地位却最尴尬。甄六臣当初是为萧言效力的,自然不用说。董大郎也是来自女真,这些辽东难民屯军出身的,对女真的仇恨也相当深。最重要的是,两人手底下都没多少实力了,董大郎在复辽军左军留了几十骑,现在还不知道这几十骑在哪里。奔袭萧言营盘一战,自家主力又赔了一个精光,收拢余烬,连二十骑都剩不到。
没有实力在这帐中就没什么发言权。刚才帐中议事,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看着耶律大石在那里指挥若定,轻易将复辽军中军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还无中生有的变出了三千直领人马。
耶律大石将如何安排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董大郎神色不动的模样,象是全然不关自己的事情。甄六臣更是漠不关心,这老天爷将他的命运播弄到了这般程度,大小姐还要吃他的连累,自己是死是活甄六臣都毫不在意,哪里在乎耶律大石会如何安排自己!
等到帐中诸人走得干净,耶律大石喘了一口长气,一下就靠在坐榻之下。他却仍然强撑着朝董大郎和甄六臣招手:“大郎,甄将军,近前说话罢。适才有所轻慢,恕罪恕罪。”
董大郎沉稳的上前行礼,淡笑道:“如何当得起林牙这番话,不知道林牙有什么吩咐?”
甄六臣只是下意识的跟在董大郎身边,随意的朝耶律大石拱拱手,话都懒得多说,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耶律大石看着董大郎狰狞的疤脸,沉吟问道:“大郎,你的事情,某不甚清楚。只知道萧干败后,你奔女真去了............某不是怪你什么。大辽倾覆,某是宗室,不得不尽力恢复。你们当初都是饥民起事,由怨军而常胜军,没受过大辽多少恩泽,为自己盘算也是正常.........某只是奇怪,你怎么就突然出现来营救于某了?”
董大郎一笑,也不隐瞒,源源本本的将自己遭际说了一遍。耶律大石何等人也,一下就明白了董大郎此刻心态。屡次在萧言手中受挫,将所有一切一次又一次赔光。此子本来是心高气傲之人,此刻一番雄心都变成了对萧言的刻骨仇恨。只要能扳倒萧言,他不惜做任何事情。就如此次奔袭来救自己,亲身抢寨,却没有将自己营救出来的绝对把握,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早就死在了萧言寨前!乱世杀戮久了,这等外表看着正常,其实心态早已扭曲之辈,耶律大石见过不少。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颔首而已。董大郎对萧言仇恨若此,人又能战,看来是大有可以利用处............
董大郎说完,耶律大石也不置可否,又转向甄六臣:“甄将军,当日郭押都管帐下,俺们还有一面之缘,怎么你也赶来营救与某了?”
甄六臣哼了一声,懒得说话。说实在的,耶律大石问的是什么,他都没在意。董大郎倒是在旁边一笑:“郭押都管败死,他唯一骨血在萧言掌中,强甄将军为萧言效力。俺迫得他不得不追随前来营救林牙,甄将军故主情深,现在正挂念郭家大小姐命运,只怕这个时候没心思和林牙说什么............”
耶律大石也笑笑,这两人遭际,也算是离奇的了。这两人是不是和他一条心,耶律大石也根本不关心。只是两人都是悍将,不用好这两人,才是最大的浪费!
他朝后一靠,倚在了坐榻之上,定定看着两人,缓缓开口:“大郎,要是某给你机会,让你能彻底扳倒萧言,而甄将军,某又给你机会,能去救出郭家小姐............你们,可愿意行事?”
董大郎和甄六臣,都是浑身一震,两人一起抬首,全都目光锐利无比的看向耶律大石!
而耶律大石神色宁定,只是冲着他们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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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复辽军中军西北面二十三里处,几百名长夫正吼着号子,将一根根用作寨栅的木桩砸入土中,还有人在挖掘寨濠,搬运车马上的粮草军帐。
这几百长夫在这里设立营盘,外面有几百骑军分成一支支小队,往来穿梭,要不就是驰往四处联络,要不就是向着复辽军方向派出哨探。
在还未曾成型的营寨南面一个高处,几十名貂帽骑士簇拥着萧言,立马于上,向南而望。
萧言倒没有什么郁郁的表情,神色宁定得很,手里还悠闲的晃着马鞭。在他身边那几十骑貂帽都亲卫,一个个却脸色难看得很,紧张焦躁不服气,什么样的表情都有。连带得他们胯下坐骑都有些焦躁,不时的发出一声斯嵂葎的嘶鸣。
山坡之下,张显领着数骑人马,疾疾驰向萧言所在。坡上那些貂帽都亲卫各个回首,只有萧言没有回头,还是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南面。
转眼之间张显就已经驰上山坡,簇拥在萧言身边的貂帽都亲卫让开一条道路。张显疾驰而至萧言身边,在马上行礼:“宣赞!”
萧言哦了一声,转过头来:“何事?”
张显一夜没睡,退下来又应萧言之命四下布置调遣人马行事。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可是身上却没显出半点疲惫,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强自抑制住的杀气。
“宣赞,复辽军右军处已经派去传骑,将余将军全部人马召回。韩将军和岳家哥哥处,都已经派人前去传令,让他们率领大队前来汇合。方参议那里,也派了人马前去通传此间变故............汤四哥还重伤昏迷,但是随营医士说伤情算是稳定住了,很大可能能熬过来......”
萧言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你做得很好,大家都熬了那么久,又是厮杀又是扎营还四下传令,安排好哨探值守,就下去休息罢。”
张显顿了一下,在马上深深施礼下去:“宣赞,属下等惭愧!既没有看住耶律大石,又未曾擒杀董大郎等,但请宣赞降罪!”
萧言一笑,指指头顶快要黑下来的天空:“这是老天爷和我做对,也是董大郎和耶律大石他们的本事,你们已经听号令竭尽所能,我怪罪你们做什么?都下去休息罢。”
张显红着眼睛抗声道:“宣赞,就这么算了?俺们如果赶去和余将军合兵,也有近千人马,哪些破烂军马,能直什么!只要宣赞一声令下,俺当先冲杀,哪怕死在阵中,也要将他们扫平!就算耶律大石有些本事,复辽军中军势大,俺们至少可以将右军全部收拾了,省得张大耶律大石他们声势!”
萧言看看他:“将复辽军现在收拾了,你替我去围燕京?我还巴不得耶律大石实力能壮大一些呢............再说了,就算复辽军三军合军,你就怕了?”
张显一怔,下意识的就先应了一声:“属下自然不怕!”
接着他又看看萧言,小心翼翼的问道:“............宣赞,复辽军失却掌握,还会南下去围燕京?”
萧言点点头:“耶律大石是人杰,也是聪明人。继续南下是最好的选择............就算他不动,我也要压着他南下,现在这点人马已经不够了,需要全军汇合,用轻骑哨探遮断他们所有北上道路............不南下,他哪里来的粮食,哪里能继续聚拢兵马?等他们将燕地这些破铜烂铁都收集齐了,我再打垮他们,现在不急。”
张显有点想不明白,但又不敢置疑萧言决断。满腔的愤懑和不服气郁结在一处,最后只能恨恨的挥了一下马鞭。
另外一名貂帽都亲卫小心翼翼的发问:“不早点将耶律大石他们收拾了,不怕他们走漏宣赞行事操持复辽军的消息?”
看来事情演变到了这般程度,大家心里面疑虑都是一大堆。连场奇迹般的胜利之下,大家对萧言的号令都是奉行不渝。现在除了张显之外,连貂帽都的亲卫都忍不住发问了。
萧言就算满腹心事,这个时候也要神态轻松的分说一二:“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是辽人,我们是宋人。到时候扫平了他们,还不是任着我们说,只要汴梁最后只能倚靠我们这支军马,这点子事情,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要不是咱们百战余生,汴梁还要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们,我们又何至于此!现在死的,不过是辽人。一旦我们这支强军瓦解,将来死的,都是宋人!”
那貂帽都亲卫咧嘴一笑:“宣赞觉得无碍就好,俺们还不是听宣赞号令行事!那些大头巾知道些什么,要不是俺们这些丘八在前面死战,他们哪能安坐汴梁挖空心思来对付咱们!俺他娘的算是看透了,要不了几年,这天下就得大乱!到时候还得指望宣赞带领俺们,再一一的平定过来!”
萧言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又看着张显沉吟了一下:“张显,有件要事要着落在你身上,恐怕要辛苦你了。”
张显顿时再度行礼下去:“但请宣赞下令!刀山火海俺也不皱一下眉头!”
萧言笑道:“没那么夸张,就是让你带一队人马,超先赶赴燕京传递这里讯息。记住,不管别人怎么盘问,你只能见到老种相公当面才能回报!你就呆在燕京城,那里一旦有什么变故,哪怕耶律大石围燕京十重,你也要将消息传递出来,回报到我这里来!”
他虽然神色带笑,语意却是严肃至极。张显定定的听完,在马上重重点头:“俺这就出发,宣赞,俺必竭尽全力!”
萧言仍然只是微笑:“急什么!复辽军大队拖家带口的,笨重得很,哪有那么快南下!好好休息一夜,再点一队人马跟你南下奔赴燕京,人不能太少了,到时候往来传递要紧消息,说不定还得厮杀............张显,你要记住,我行事是否能成,就看你能不能和老种联络上,看你能不能及时将燕京所有变故传递回来!”
张显身为萧言身边亲卫统领,和萧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上,比岳飞韩世忠他们还要厉害一些,昨日不利让他正是满心思的报效之意。萧言没有怪罪于他,反而又交代给他这么一个重大的任务,张显此刻,当真是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都掏出来。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是用力的拍着自己胸膛:“宣赞,俺有死而已!”
萧言微笑,又拍拍他肩膀。这个举动是萧言特有的,这个时代上下分野清楚得很。这等亲密举动只怕也只有萧言能做得出来。效果也是不错,凡是得他这种亲切对待的,都是荣宠已极的模样。
萧言神色轻松的打发张显先下去休息,自己干脆下了马,折了一根草棍叼在嘴里,悠悠闲闲的在山坡上面继续溜达。主帅轻松若此,让后退以来的这些貂帽都亲卫也放松了一直绷紧的神经,下马离萧言几步卫护着他的安全,自家也低声开始谈笑起来。
萧宣赞若此,天塌不下来!
他们却不知道,在那里背着手四下溜达的萧言,心里面此刻,却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此次行事对抗或者干脆说就是要挟汴梁,本来就是将手中一点力量本钱用尽用绝。行到绝处,也就是绷紧到了极处。分外承受不了干扰。而现在已经不是干扰两个字所能形容的了,而是所有事态都已经万全失却了掌控!
种种可能的变数,在萧言脑海当中纷至沓来,不断思考分析判断。耶律大石的复辽军,萧言没什么可怕的,这等乌合,就算给耶律大石一点时间,自己齐集全军五千精骑,不难一举摧垮他们。可是现在的要害,却是燕京那里!
西军上下,一旦知道事态已经脱离掌控,他们又会做什么样的应对?现在就赶紧将耶律大石打垮,也许是最容易的。可是这就失却了要挟汴梁的本钱。所以不等到汴梁震动,不给他萧言一个有利的说法,他不能现在就消灭耶律大石!
可是西军上下,能承受这番压力么?更不用此刻燕京城中,已经有汴梁来人。要是他们在其间居中分化,西军抛弃他萧言单独行事,自己出兵去消灭耶律大石,那么他萧言就大事去矣!
但愿老种能坚持本心,认清楚西军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和他萧言连成一体。而随着天下渐渐波动,他们武臣集团只要坚持联手应对,就会扭转大宋立国以来以文驭武的局面,而在未来,这支武臣集团还能成为挽回大宋危局的有力力量!但愿西军上下,能看得长远一点!
可是西军到底会如何决断,萧言此刻也完全没底。其实此次派去联络的最佳人选应该是韩世忠,他在西军根基深厚,消息灵通。可是萧言却没时间等他到来了,必须以最快时间,让老种能了解全局,知道全局如何,老种才能掌握住整个西军!情急之下,也只有派张显去了,可对张显能不能胜任,说实在的,萧言完全不知道。
萧言抱着头在山坡上躺下来,亲卫离着他还有点距离,这个时候萧言才能垮下脸来哼哼唧唧:“赌人品了,只有赌人品了............啊啊啊,哪个穿越男主角有老子这么命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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