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丹陛下乌泱泱地跪满一地的朝官,嘉靖帝既惊且怒,却又无可奈何。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此后的朝代均以儒术治国,儒家学说的条条框框不仅制约着官员百姓,同样也制约着国君,如此便渐渐形成了君王与文官相互制衡的局面,特别是到了明朝,文官政治更是达到了一个高峰。
纵观整个明朝,除了朱元璋和朱棣这两位极强势的君主,还真没有哪个皇帝能做到乾纲独断,而嘉靖初年更是文官集团实力最强的一段时期。试问就连嘉靖帝本身都是文官集团力捧上位的,文官集团的实力能不强吗?
所以别说部院官员的一把手了,就连一名七品县令都轮不到嘉靖帝来决定,必须得通过内阁,通过吏部的审核才行。当然,如果内阁和吏部提名的官员,皇上不点头也不行,这就是一种相互制约的关系。
嘉靖帝此刻正满心愧疚,准备补偿徐晋,所以即便见到这么多朝官站出来反对,但他依旧不打算退缩,目光冷冷地扫过张璁、桂萼等新贵派,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张璁等人站出来支持他。
桂萼目光躲闪,不敢与嘉靖帝相触,而张璁则干脆低下头作入定状,这两位虽然都是政治投机者,但并不代表他们不爱惜羽毛,徐晋的年龄是硬伤,确实并不适合担任户部一把手,眼下有一大半朝官反对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张璁和桂萼两人自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站出来,跟绝大部份朝官喝反调,如此不仅没落得好处,甚至会被扣上谄媚君上的帽子。
嘉靖帝见到张璁和桂萼竟然没有站出来声援自己,不由大为失望,眼底怒意隐现。
徐晋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连忙道:“皇上,臣才疏学浅,资历不足,确实不宜担任户部尚书一职,还请皇上另选贤能吧。”
朱厚熜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做出让徐晋担任户部尚书的决定,此时渐渐冷静下来,也明白以徐晋目前的年纪和资历,确实难以让百官信服,于是便顺坡下驴道:“徐卿过谦了,试问我大明朝有几人年仅十八,便连中五元探花及第的。如果连徐卿都算才疏学浅,那下面的朝官有几位不才疏学浅?”
徐晋不由无语,你小子发泄不满一时爽,这不是给哥拉仇恨吗?
果然,朱厚熜的话音刚下,下面的官员便骚动了,一些年轻官员更是不服气地朝徐晋瞪来,要不是在朝会上,估计这时已经围上向“群殴”徐晋了。
此时,只听嘉靖帝又续道:“不过,既然徐卿不愿担任户部尚书,那朕也不强人所难,嗯,徐卿不妨推荐一名合适的人选吧。”
此言一出,一众官员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望来,特别是南京户部尚书汪俊,这货眼睛瞪得老大,就差额头上凿上“选我”两个大字。
徐晋平静地道:“考察百官乃吏部之职,谁更适合担任户部尚书,皇上理应该先问询吏部才对。”
一众闻言朝官均松了口气,吏部尚书杨旦也不由瞧徐晋顺眼了许多,暗忖,此子知进退识大体,领兵打仗更是一把好手,要是议礼时不奉迎皇上,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朱厚熜见徐晋不肯推荐人选,只好把目光望向吏部尚书杨旦,淡道:“杨大人以为谁来担任户部尚书合适?”
杨旦持笏出列道:“启禀皇上,臣以为户部左侍郎秦金稳重老练,兢兢业业,吏部考核年年评优,可暂代户部尚书职。”
南京户部尚书汪俊本以为杨旦会推荐自己的,闻言不由大失所望。
“臣附议!”向来活跃的礼部尚书毛澄马上出列表示赞同。
“臣附议!”
“臣附议!”
翰林学士石珤、工部左侍郎石玠、御史吉棠、都察院左都御史金献民等相继出列表示赞同。
嘉靖帝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杨廷和,客气地道:“先生以为如何?”
石珤和毛澄乃杨廷和的左臂右膀,像户部尚书这种重要的人选,没经过杨廷和同意,石毛两人是不可能公开表态的,所以不用问,让秦金接任户部尚书,肯定是杨廷和的意思。
果然,杨廷和出列道:“启禀皇上,臣也以为秦侍郎暂代户部尚书最合适。”
杨阁老这一发话,南京户部尚书汪俊彻底没戏了,脸黑如锅底。
朱厚熜点了点头,又询问次辅费宏的意思,后者本就是心胸广阔的温和派,并无意与杨廷和争什么,再加上户部左侍郎秦金确也是个合适的人选,于是便表示同意。
好吧,两名随驾内阁大学士均通过了,还有这么多重量级的官员支持,于是朱厚熜只好道:“那便由秦侍郎暂代户部尚书一职,徐晋接替秦金担任户部左侍郎。”
朱厚熜这前半句没问题,但后半句一出,顿时又全场炸锅了。户部左侍郎乃仅次于户部尚书的二把手,秩正三品,而徐晋目前只是户部郎中,秩正五品,从正五品到正三品,等于连升四级,简直比坐火箭还快,朝官哪里肯同意。
翰林学士石珤立即又像蹿天猴般跳了出来,大声道:“臣反对,徐晋功劳再大,哪有连升四品之理,朝廷命官岂能由皇上私相授受的!”
礼部尚书毛澄大步行出来,胡子直哆索着道:“皇上宠信徐晋,但也不能罔顾朝廷法度,连升四品,闻所未闻,难以服众。”
“对啊,臣等不服!”
“请皇上收回成命!”
顷刻间,丹陛下便又跪倒了大片朝官,一些泪腺发达的家伙甚至捶胸大哭,好像皇上如果给徐晋连升四品,大明从此将要国将不国似的。
朱厚熜气得一拍御座的扶手站了起来,怒气匆匆骂地道:“朕要让徐晋暂代户部尚书你们反对,拿徐晋的年龄资历来说事。朕现在让徐晋担任户部左侍郎,你们还反对,还诋毁朕罔顾朝廷法度。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嘉靖帝这一发怒,瞬时全场寂然,那些捶胸顿足大哭的家伙均吓得闭上了嘴。
朱厚熜这几年虽然成熟了很多,但终究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脾气上头了,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把将头上戴的帘冠摘了下来扔在御座上。
一众太监均吓坏了,毕公公尖叫声:“哎哟,我的个小祖宗啊!”说着飞扑上去捧起那顶帘冠,便要给朱厚熜戴上。
朱厚熜不耐烦地把毕公公推开,气咻咻地指着丹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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