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亦意趣盎然。
来者皆是客。即便斗石小吏,亦是东主无疑。少帝和颜悦色,命里魁并百姓起身。
类似盛会。必有大小官吏,提前预备。禁中羽林,里里外外,严防死守。断不会令天子,轻身涉险。村中各处散布明岗暗哨,便是村民家中,亦有羽林卫就地驻防。铁器弓弩,悉数抄没。待少帝起驾回宫,再各自领回。
天子出游,看似置身田园,与民同乐。实则,除去土墙茅舍,一切与宫中大同小异。
见里魁举止得体,对答如流。鹤发童颜,和蔼可亲,不似乡野鄙夫。少帝随口一问:“里魁何名?”
“回禀陛下,老朽吕俭,字伯奢。”
“因何不姓杜?”少帝又问。
“陛下圣明。老朽乃成皋人氏,多年前入村拜师,习杜氏酿酒技艺,故不姓杜。”里魁答曰。
“原来如此。”少帝笑道:“有劳里魁,前方带路。”
“喏。”
十里函园,阳港水砦。
天光大亮,忽闻号角雄浑。刘备携王妃,并麾下文武,恭迎太后仪仗登船。
周遭大小船只,各自散开,撤除包围。三足踆乌,徐徐离港,入阳渠水道,顺下洛水。何后虽贵为太后,年纪却不及而立。年十五入宫,隔年诞下少帝。大致算来,开春二十又七。即便略有出入。至多,亦不过二三岁之差。乃因先帝,只幸年十四至十八宫女。再加过门不入,无心插柳。终归造化弄人,成全了今日之何后。
二十又七。再加三岁,亦不过三十而立。韶华正盛,却已是太后。话说,今汉深宫,难有长寿之主,便是“长七尺二寸,姿颜姝丽,绝异于众”之和熹邓太后,临朝摄政十六年,崩时不过四十又一。
可想而知。
船宫,后殿。
何太后终与蓟王妃,相见。
“妾,叩见太后。”蓟王妃,盈盈下拜。
“王妃免礼。”却被何后,离席托起。
各自落座,相对无言。
蓟王妃先开口:“来时母亲询问阿斗。”
何后闻言动容:“有劳太妃挂念。”
“种出蓟王乎。”王妃直问。
“种必出蓟王。”太后直答。
“完璧生子乎。”
“至今清白身。”
“大汉深宫,苟活不易。”
“如王妃所言,悔入宫门。”
“阿斗无辜,太后善待。”王妃取鬓上金步摇赠回:“此物乃太后为皇后时,所赐。今日,物归原主。”
四目相对,何后忽生自惭形秽:“王妃爱恨分明。妾,远不及也。”
“太后是主,岂能称‘妾’。”王妃目光清洌,洞若观火:“小弟赤诚磊落,恪守臣节。深敬太后,故步步退让,而非惧怕。阿斗之事,切莫再有。妾,言尽于此。”
“王妃之言,字字入耳。”何后回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