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见是赵忠,张让稍有回魂:“事不济,乃天亡我等也。”
赵忠两眼一黑,仰面栽落时,却被张让一把抓住:“陛下何在?”
赵忠惨笑答曰:“人在阿阁鞠城,略有小伤,性命无碍。董太后又如何?”
“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张让涕泗横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去陛下面前领死,乞活全家性命。”
“夷三族之重罪,还有何所忌!”赵忠顿足言道。
“兹事体大,实不能说也!”张让仰天长嚎,声泪俱下。
能将不可一世的张让,逼成如小儿夜啼。足见事大。
赵忠猛然闭气,挣扎许久,只唤来一声叹息:“如此,你我且束手就擒,坐等人头落地。”
见张让犹恸哭不止。赵忠这便扶他并坐于阶上。
西邸,万金堂。
何后惊坐而起。
下意识皱眉。炉中安神香气,难掩刺鼻血腥。都说孕妇嗅觉很灵,总能闻到特殊气味。何后亦不例外。
“来人。”
扬声轻唤,却万籁俱静。
连唤三声,忽听廊下有人粗声言道:“皇后且安睡,有俺张飞在此,无人能加害。”
“有劳张校尉。”何后略作思量,这便捧腹安睡。
千军万马入梦中,一夜无话。
天将露白,厮杀渐止。
如右丞贾诩所言。幕府五校,兵分数路。解鞠城之危,肃南北二宫,又将城中十常侍党羽,并大将军府上下,悉数缉拿。
鞠城看客,死伤惨重。文武百官,无辜毙命。二宫兵荒马乱,还有城中巨寇乱入西园,被猛张飞就地扑杀。
洛阳百姓,后知后觉。
待天光大亮。
幕府精兵强将,护永安窦太后、永乐董太后、灵思何皇后,登临阿阁。幸存百官及四方宾客,齐齐流泪下拜。
无辜卷入一场宫廷政变。累及身家性命,可想而知。群情是何等激愤。
见新帝无恙,董太后终是暗自松了口气。又急忙环顾左右。
万幸,三公九卿俱在。朝中重臣,多无大碍。然有不少郎官,死于非命。朝中本就人手不济,如今不啻雪上加霜。
四方看客,多半殒命。早在关羽所部齐射前,便惨遭连番屠戮。余下未死者,大多活到日升。侥幸活命者,十不存一。尤其是宗室诸刘,洛阳贵胄,几乎死绝。
百蛮朝贡使、郡国上计吏,亦折损过半。此次兵祸,影响恶劣。若无交待,国祚危矣。
追本溯源。始作俑者,便是新帝本人。
有道是众怒难犯。
“陛下知错否?”董太后流泪相问。
新帝艰难开口:“知错。”
“事到如今,该当如何?”董太后又问。
“累及朝之栋梁,险断大汉国祚。二宫血流成河,皆因朕而起。朕当一力承担。”新帝答曰。
“‘众怒难犯,专欲难成,合二难以安国,危之道也’。”说完,董太后冲窦太后盈盈下拜:“太后以为,该当如何。”
“陛下狂病难愈,不宜再为君。”窦太后轻声答曰。
董太后又转视何后:“灵思皇后以为如何。”
何后亦颔首:“妾,实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