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先是一愣。跟着脱口而出:“留活口!”
麴英猛地抬手。本该直奔后心的劲弩,正中左肩。劲力破体,似被人重击。渠帅踉跄倒地。不及爬起,手脚接连中箭,被生生钉在地面。
“防他自尽。”戏掾史话音未落,便有劲弩穿颊,生生带出一股血箭。
飞虻箭穿舌而过,横亘在上下齿间。鲜血喷涌,痛不欲生,如何还能闭合!
放眼天下,能步战屠骑兵者。麴氏先登首当其冲。
劲弩、步矟,百发百中,排次如林。皆克骑兵。
听闻羌人狡诈。可长安一战,貌似麴氏先登,比羌人还狡诈啊!
比起前些天绵软无力,稀稀疏疏的乱箭。今日才是麴氏先登的正经日常。
箭如飞虻。惨叫成片。
数息之后,伏尸一地。虽不闻弦声,耳边却犹在嗡嗡作响。
“回去皆可换装追魂弩。”刘备欣然点头。
“喏!”麴义咧嘴一笑。话说。绣衣吏手中的追魂弩,实在是眼馋啊。
见营中举火示意。夜登城头,暗中接管城防的史涣及一百绣衣吏,这便燃起火盆。
几位老卒纷纷上前:“敢问上官,府君事成否?”
“主公已将贼人一网打尽。”史涣平静的开口:“诸位可随我前去一观。”
“喏!”几位老卒面色如常,齐齐行礼。
令行禁止,军法如山。若后辈真以身试法,杀之亦不甚可惜。
话虽如此。可见到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的儿孙时,饶是百战老卒,亦不禁疼痛锥心。老泪满襟。
入大帐。只见上首一人,居中正坐。
年纪虽轻,却相貌堂堂,自有风仪。
这便下跪行礼:“戍边老卒拜见府君。”
刘备的官方身份之一,是西域长史。隶属于凉州刺史部。位次等同于低一级的太守。老卒们故称府君。毕竟从隶属关系上说,老卒们乃西域长史府所辖兵卒,而非刘备家兵。若是刘备私家部曲,则亦称主公。无隶属关系,又非刘备家臣,则称君侯。若同样是行伍出身,则亦可称将军。总之,在不违背尊卑品秩的前提下,怎么亲密怎么称呼,怎么习惯怎么称呼。
“速速请起。”刘备伸手虚扶:“诸公一生戎马,戍守大汉孤城。备深敬之。且坐下说话。”
“谢府君。”老卒们各自就坐。
“带嫌犯。”刘备一声令下。手足筋脉俱断,脸颊亦被击穿的渠帅,这便被五花大绑,押入帐中。
“诸公可识得此人?”刘备笑问。
“老朽等不识也。”老卒们纷纷摇头。
“教主可好?”刘备冷不丁开口。
果然。渠帅的反应,已说明一切。
唉,张教主,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如此说来,先有疏勒之乱,后有鲜卑逆窜。其间还杂有龟兹宫廷之变,诸如此类。如今再想,能有此手眼通天者,必是教主无疑。”刘备自说自话。
话说。建宁元年,疏勒王于猎中被叔父和得所杀,和得自立为王。建宁三年,凉州刺史孟陀,派任涉等率西域各国三万人马围攻疏勒桢中城,四十余日不下,粮尽撤围。此后疏勒王连相杀害,汉廷已无力禁止。
后有龟兹王子白猛,外出狩猎时忽然遇刺,回宫不治身亡。老王怒杀群臣,尽屠弟族。只有白卓只身逃难,避入楼桑。
疏勒、龟兹皆西域大国。再到乞伏鲜卑窜入西域。丝路焉能不乱!
教主这盘纵横捭阖(zòng héng bǎi hé)的天下棋局,刘备还是小觑了。
如此人杰,可比(王)莽呼?
奈何一头碰上光武遗脉,又一个位面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