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跳进瓜田。东张西望好一阵,终于瞄上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小些的寒瓜,走到近前用双手抱住,用力拉扯。
他最近一年多来虽然受尽了磨难,对于稼穑之事,却是一窍不通。只以为把寒瓜从地上扯起来,就能将其顺势摘下。谁料用得力气稍微大了一些,耳听“喀嚓”一声,竟然将瓜藤连同侧蔓儿从地上整根拔起。
“啊——!”连续数天昼伏夜出亡命赶路,宁子明的体力和精神都早已透支,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做出正确反应。被闪得“蹬、蹬、蹬”接连后退了六七步,一屁股坐在了瓜地中央。
这下,麻烦可就大了。寒瓜是多蔓植物,同一根秧上能结四五个。被宁子明扯得全都掉在地上。再加上他两只脚踩碎和屁股底下坐碎的,足足有十多个寒瓜,四分五裂!
“子明小心!”柴荣和赵匡胤各自捧着半块红色的壤瓜站了起来,目瞪口呆。
不告而取别人一两个寒瓜,他们还好意思说是渴得太狠了,事急从权。转眼间毁了别人小半分地的收成,一旦被瓜主当场捉获,眼下身无锱铢的三兄弟,拿什么去抵账?
“我,我只是,只是想捡个小个的吃,免得糟蹋了瓜!!”宁子明带着半身的瓜汁瓜瓤子爬起来,尴尬得连连搓手。“我这就去找瓜田的主人,把,把钢鞭抵了给他……”
“呜——”话音未落,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呼啸,有道寒光从临近的树上破空而至。
“啊!”宁子明满腔的尴尬都化作一声惊叫,一个箭步躲出半丈远。双脚还没等落地,耳畔又传来“噗”地一声,回头看去,只见一把七尺余长的柴禾叉子正扎在自己原先站立位置,铁制的叉子头深入土地半尺,枣木的叉子柄余势未衰,朝南北两个方向来回摇晃。
“你还敢躲?你嫌自己糟蹋得不够多么?你属刺猬的,一边吃一边祸害?!”紧跟着,有个尖利的质问音于黑漆漆的树梢上响起。宁子明尴尬地仰头,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农家女子凌空飞落,双手从地上拔起柴禾叉子,一个跨步刺向了自己的大腿根儿。
这要是被一叉子扎上,宁子明的大腿根处肯定得被刺出两个透明窟窿。吓得他一转身,夺路狂奔。“我不是故意的。姑娘莫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寒瓜下面还连着那么多的瓜藤儿。我,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叫喊的声音很高,只可惜理由实在说不通。手持柴禾叉子的农家女,怎么可能相信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西瓜蒂后连着瓜藤儿?红着眼睛,继续紧追不舍,“你还抵赖?你还抵赖?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敢做不敢当!我今天若是不打断你一条腿……”
“我,我以前没见过瓜田!”宁子明自知理亏,哪里敢停下来招架,只管叫嚷着撒腿逃命。这下,麻烦可就更大了。双脚不是扯断了瓜藤,就是踩中了瓜身,所过之处,红红绿绿一片狼藉。
“你,你是不是别人派来祸害我家的?!站住,别跑!”眼瞅着马上就要收获的寒瓜被一个陌生人肆意糟蹋,农家女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双手握住柴禾叉子猛地向下一戳,整个人如鹞鹰般腾空而起,“站住,你有种冲我来。别故意糟蹋东西!”
“呀——!”宁子明也发现,自己在逃命的途中,又糟蹋了寒瓜无数。吓得惊呼一声,纵身冲上田埂,紧跟着,一溜小跑,直奔山路而去。
他的打算是,先避开对方的火头,然后找个合适机会,再返回来跟此女商量赔偿的问题。 哪知道那看瓜女子,竟然练过传闻中的轻身功夫。借助手中柴禾叉子的支撑,三纵两纵,就飞到了他的背后,抖手一叉,再度戳向他的屁股。
“你讲不讲道理?不就是弄坏了你几个瓜么,总不能让我偿命!”宁子明听到了来自背后的风声,赶紧拧身闪避。随即弯腰自路边草丛里捡了一根干枯的树杈在手,大声抗议。
“道理是讲给人听的,不是讲给野猪!”那女子一刺不中,愣了愣,旋即再度挺叉而来,“你如果光吃一个瓜,也就罢了。口渴的时候谁都禁不住,我刚才连钱都没打算找你们要。你自己数数,你这一晚上糟蹋了多少寒瓜?那都是我阿爷跟我哥两个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凭什么由着性子糟蹋!”
一边说,她一边挥动柴禾叉子朝宁子明身上非要害处招呼,不让眼前的“偷瓜贼”长个记性,誓不罢休。
若是正常沙场交锋,宁子明还真就未必怕了谁。然而今夜他早已筋疲力竭,又心中有愧,身手难免就打了个巨大的折扣。十成武艺发挥不出一成,三招两招,就被看瓜女子逼得险象环生。全凭着跟人交手的经验丰富,才勉强保证不被戳成肉串!
注1:寒瓜,即西瓜。北方西瓜在没有塑料大棚的时代,成熟时间较晚,一般要夏末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