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长得人高马大,却是难得的温和性子。从来都是不笑不说话,无论见到谁都主动抢先打招呼。每次提起妹妹来,他,他连眼神都会变得特别温柔......”
“行了!”符彦卿满脸疲惫地挥手,“你也甭替他说好话了。他的那些伎俩,都是你阿爷我当年玩剩下的!”
说罢,又快速将目光转回符赢,“回去后让崇训告诉你公公,他的信,我仔细看过了。一切都没问题,就依照他信上说的办。咱们符家的商队,过几天就会启程。无论是皮革、铁器还是战马,都会加大对他那边的供给。至于价格,他也可以让双方的掌柜们再度面对面商量!”
“谢谢父亲大人!”符赢知道老父是在变着法子补偿自己,笑了笑,蹲身行礼。
“自家人,不必客气!”符彦卿抬了下手,笑着吩咐。在缓缓放下的小臂瞬间,他竟然感觉有上万斤重。
秦王符存审的孙女,祁国公符彦卿的女儿,嫁入刚刚崛起的李家,原本就是下嫁。更何况,赢儿是个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女。夫妻双方的家世和本领,相差都如此悬殊,这样的婚姻,怎么有可能幸福?
而当初自己之所以答应了李守贞的求亲,却只是仓促之间,想多结一个外援罢了。而现在看起来,这个外援非但不可能给符家予任何实际上的支持,并且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符家一个摆脱不了的负累!
这些东西,符彦卿自己只要静下心来,稍稍看得仔细些,便清清楚楚。才智不亚于他自己的符赢,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但是,此番偕丈夫归宁,她却依旧满脸幸福的做初嫁少妇状。依旧变着法子弥合父亲和哥哥之间的矛盾,依旧想方设法讨老父和娘亲的开心。她自己在夜深人静是流下的眼泪,又将要用多大的斗来称量?
想到这儿,饶是符彦卿的心肠早已被峥嵘岁月磨得麻木不堪,却也禁不住涌起了几分酸涩。笑了笑,起身走到墙边的书柜前,用力拍了几下机关,从一排自动挪开的典籍后,默默掏出了一块表面錾着苍狼图案的铁牌。然后,又默默将典籍恢复如初,转过身,走到女儿面前,将铁牌轻轻地放在她的手里。
“这是你祖父当年所佩之物,乃你曾养祖父的晋王殿下亲手所制。当初他膝下十三太保,每人都有一面。你拿着,贴身收好。将来如果遇到什么揭不开的大麻烦,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将它举起来。届时说不定有人会认得,能侥幸保护你一时平安!”(注1)
“这,这太贵重了。女儿,女儿不敢收!”符赢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将铁牌往父亲手里推。
符彦卿却张开大手,当着长子符昭序的面儿,将铁牌再度郑重按进女儿的掌心,然后用力将对方的手指一一合拢,“叫你拿着就拿着,如果符家的儿子也需要此物来保命,那符家存在不存在,早就没了意义!记住,贴身收好,可以传给儿子,却不可以传给夫婿。”
“谢谢阿爷!”符赢的眼睛中,缓缓闪起几点泪光。将握着铁牌的手抽回,然后缓缓下拜。
“行了,你们两个下去吧!我今天累了,且去睡个回笼觉。就不跟你们俩个一道用饭了!”符彦卿又挥了挥手,倒退着坐回椅子,脸上的神情,竟然如同刚刚打了一场战役般疲惫,“让你哥送你出去,顺便也代表咱们符家再去见你夫婿一面。毕竟他是咱们符家的女婿,难得回来一次,咱们符家不能过于慢待了!”
“是!阿爷您休息,我跟哥哥改天再来看您!”符赢低低的答应了一声,给犹在发愣的符昭序使了个眼色,带着他缓缓退出了书房。
刚以一开自家老父的视线范围,符昭序立刻就恢复了活力。也不顾还有丫鬟就跟在两人身后,低下头,涎着脸道:“你今天可是赚大了。九太保的苍狼铁牌呢!算上今天,我才只看过三次。一次是小时候,一次是在阿爷的寿宴上。”
“我只是暂且替阿爷收藏一下,等下次再归宁时,自然会想让娘亲转交给他老人家!然后,他们自然还会再传给你!”符赢抬头看了看哥哥的脸色,淡然回应。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有点羡慕你而已。”符昭序脸色一红,赶紧用力摆手,“当年的十三太保,是何等威风凛凛!眼下咱们中原各镇节度使,几乎没有一家跟他们几个不存在莫大渊源。阿爷把他给了你,你若再是个男儿身。啧啧,持此牌在手,谁敢不让你三分。今后天底下无论发生什么......!”
“哥哥错了!”话音未落,符赢已经收住了脚步,正色打断,“今后别人让不让我三分,不在这面铁牌,也不在已故多年的晋王。而是在你,在符家!哥哥,不是做妹妹的说你。你如果能帮阿爷把这个家撑起来,无论我嫁给谁,都可以直着腰说话。若是阿爷百年之后,你却还是今天这幅德行。有没有这块铁牌,恐怕妹妹我最后的结果都是一般模样!”
说罢,也不给自家哥哥思考和反驳的时间。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快步离去!只留下祁国公府衙内军指挥使符昭序,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发不出任何声音!
注1:晋王李克用共有十三个儿子,除了李存勖之外,其他十二位都是养子。这十三个儿子个个骁勇善战,替他打下了大片疆土。其中符彦卿的父亲李存审排第九。其死后多年,才在符彦卿的二哥符彦饶力主下,全族恢复了原本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