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了宁子明的声音。不高,却恰恰能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吗,“什么说法?要说法找我来!当初借用你呼延大当家的名头是我的主意,事情也是我亲自去做的。呼延大当家,你我之间的旧账,真的有必要仔细算一算么?”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回,可算轮到呼延琮尴尬了。一张老脸灰里透紫,紫里透灰,豆子大的汗珠一粒粒从额头上往外渗。
去年夏天他曾经与杨重贵斗将,输者永远不再打“二皇子”的主意。虽然在比赛过程中,他因为担心自家麾下弟兄被杨重贵麾下的兵马剿灭,不敢痛下杀手而被夺了钢鞭,但结果毕竟是输了,在场好几个人都曾经亲眼看到。
然而就在这次比试之后没几天,他呼延琮却又偷偷摸摸地在山区将宁子明堵了个正着。全然不顾当初跟杨重贵之间的君子之约。若不是老道士扶摇子来得及时,他早就得了手,只要把尸体随便找个山谷往里头一推,就可以继续去装他的一诺千金英雄好汉!
所以呼延琮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除了杨重贵之外,就是宁子明。谁能预料得到,这二人今天却偏偏又凑到了一块儿!
“什么旧账,呼延兄,二,宁公子,你们两个后来还见过面?”正当呼延琮恨不得找条地缝先钻一钻的时候,耳畔却又传来了杨重贵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诧,几分好奇。
“见过杨大哥!”宁子明微微一笑,上前给杨重贵郑重行礼,“刚才忙着练兵,未能亲自去山外迎接,还请杨大哥勿怪!”
“我,我们……”呼延琮主动承认自己背信弃义也不是,继续装债主大爷向柴荣要账也难,只觉得这辈子都从来今天这般倒霉过。着急之下,猛然间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张开嘴巴,“哇”地一声,将前胸喷了个通红!
“大当家!”太行山来的亲卫们大惊失色,相继扑到滑竿前,搀胳膊的搀胳膊,拍后背的拍后背,欲给呼延琮顺气儿。
哪里还来得及?只见呼延琮直挺挺地倒在了滑竿上,面色灰败,呼吸时有时无,眼看着,恐怕就要驾鹤而去了!
“大当家,大当家,您可不能死,不能死啊!”
“大当家,大当家,可怜你英雄了半辈子……呜呜……”
“大当家,大当家,咱太行山……”
众亲卫们又惊又痛,放声悲号。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呼延琮醒转。与呼延琮一道来李家寨的骑兵们,对这个“光明磊落”的绿林大豪也颇具好感,纷纷围拢上前,掐人中,敲胸口,试图将其救醒。
然而无论众人如何折腾,呼延琮却始终气若游丝。正当大伙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人群外,宁子明的声音又恰恰响起,与先前一样清晰,一样波澜不惊,“行了,不懂行就别乱伸手。再折腾下去,他即便没死,也得被你们给折腾成了残废。赶紧把人抬起来,跟我走。三个月之内,我保证他跳上马背舞槊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