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昏黄一片的山石土色,随着缝隙间完成生长的野草篷篙,而慢慢多出了星星点点的盎然绿意,然后又变成了更加显目的丛丛低矮灌丛,最后是正当初夏怒放的各色野花,摇曳着点缀在连片的茵绿草野之间。
“出来了。。”
“走出来了。。”
“总算走出来了。。”
望着远处临洮谷地当中苍葱翠绿而又层次梯比的大片田亩,还有散落在低矮绵连的丘陵间的隐隐村社;这些劫后余生的西军将士们也难免热泪盈眶或是泪流满面了。
这时候,再没有人顾得保持最后的队形和次序,纷纷解开坐骑和驮畜的束缚任其就地觅食去,争相恐后的向前涌动而去。于是不多久之后就达到了目的地。
只见混黄的洮水东岸巍峨耸立的康狼山下,灰蒙蒙为主色调的临洮城墙,已经对岸渡口上抵角而居的武街戍垒,赫然就在他们的眼前了。
只是当他们奔走到了更近的距离内之后;却突然发现无论是洮水东岸的临洮城,还是通过一条浮桥所连接的对岸武街戍垒上,都飘摇着一面有些陌生又熟悉的青旗。
刹那间这些蜂拥前奔的先头士卒,就突然大惊失色的停下脚步来,而与后面更多赶上来的人群推挤成了一团,然后又变成当场哗然喧天的叫喊声:
“怎会这样?”
“天要亡我么”
而伴随着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大片惊呼和哗然声,不久之后不知道随着谁人给开的头,就变成了连绵弥散在这片繁花绿草盛放原野之上的嚎哭声了。
因为,就是这几面青旗所代表的是:仅存这些归义军中亲族子弟和乡党的漫漫回家之路;以及一路咬牙吃苦坚持转战到这里的所有努力,都在这一时间化作了乌有了。
随后赶上来的本阵也没有能够制止和封锁的住,相应消息的传扬和扩散开来;于是在一时之间遍地都是一片哭天抢地之声,而惊得那些四散吃草的畜马,向着更远逃避开来却也没有人去管束了。
而当眼睛通红而面颊消瘦的李明达,也带人拍马来到了身为领头人的李明振神策,用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嘶声:
“大兄,我觉得还可以试着冲一冲,那岭贼就算是从岐山道(汉中至天水)远赴而至,相必也没有多少人马的。。”
但是事实上他口中这么说着却不敢怎么确定;因为作为出蜀四道之一的祁山道是距离最远,但是道路最宽、路况最好的一条,又有西汉水上游支流所提供的行船运力。
因此当年的诸葛武侯,才能暨此发起六出祁山的北伐中原大业。而相比西汉水在冬季难行的枯水期,现如今正当是春夏之交水量高涨的汛期;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来自蜀地的输运,会得到极大的便利。
尽管如此,李明达却还是不想就此放弃,至少在舰队最为绝望的那个结果之前,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凭借这些人,再努力上一把,也许就的过了这南关呢?但是他必须说服名义上的领头人李明振,才有机会将所有力量击中起来。
然而他的这一番心情和决意却是再次难免落了个空。在抬架上受到如此刺激而伤情加重的李明振,却是脸色潮红的隐隐有些神志模糊的喃喃自语道:
“我。。我。。不想再走下去了,这兴许就是天意吧,注定要令我埋骨在这临洮之畔了。。昨夜的梦便就是佛陀与我的征兆了。。。”
听到这些话语的李明达,却是在脸上闪过几抹痛苦、悲愤的颜色,最后又化作了长长的一声叹息,就此放弃了继续劝说的努力而拍马转身离去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对于已经兵临城下的西军残部,临洮城内却是有些无动于衷的味道。因此,士气大丧的这些西军将士们,也得以收拾心情又从新收拢了畜马,而就此扎下了营盘来。
然而,就在这一个让大多数人满怀心思与愁绪,而在四下里隐隐唱着故乡小曲难以安寝的夜晚;还是发生了接二连三的变故
,将发热昏迷当中的廊州都督李明振给惊醒过来。
但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了,之间火光暗淡的营盘之中到处都是乱跑乱叫的身影;无所不在的喧嚣声也直接淹没了他声嘶力竭的努力呼唤亲卫喊声,然后直接气结昏死过去。。
在经过了一整夜的呼喊嘶鸣之后,直到天明时分才有人来到了暂时被遗忘的李明振面前,将他摇醒过来之后又捶胸顿足的哀声哭喊道:
“不好了,都督,昨夜里李(明达)都团的人马突袭了咱们的阵盘,把所有的牛马器械淄用,都给抢走了啊”
随后又有人灰头土脸的挤上来喊道:
“可不止是本阵啊,就连杨氏、郭氏、龙家的阵营,都在夜里遭了抢,还死了人。。”
“那如今都团的人马呢,。”
李明振就觉得满心苦涩和辛酸难耐,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相比满心想要在这个乱世之秋保全住家门的自己,这位从弟却是野心勃勃的想要暨此获得更多的东西;因此,在举步维艰的互相扶持了一路之后,两下终究还是难免走上了分道扬镳的结局。
“有人见到他们都驰向西面的谷口,奔走往保塞州方向去了。”
当即有人回答道:
“。。。”
李明振闻言却是心中难得清明的叹了口气;相比一片兵败如山倒难以挽回的河西道境内,自己这位族弟裹卷走了所有畜马军资,显然是想要前往杂蕃混居的昔日陇右道腹地,意图再有所作为。
“那咱们呢?”
剩下几名灰头土脸的军将,聚拢在李明振身边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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