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三很看中你,所以我在这儿也有些掏心窝子的话,可以让你带回去。。”
朱存这才继续对他宽声道:
“毕竟,相较旧朝那些视黎民如草芥、尘泥一般的官吏和藩镇们,大都督可谓是这天下最爱惜人命与民力之人了。”
“只是他更爱惜那些值得帮助并且愿意自强自救之人啊!至于那些自甘堕落而不思进取和改变,乃至竭力违抗天下大势的,又凭什么让人怜悯和周全呢?”
“回想起来,从早年开始的时候,大都督与麾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人头不是韭菜,割了还能再长;每一分人力都是弥足珍贵的事物,为什么就不能尽令得其所用呢?
”
“后来据有了岭外之后,又尝对左右语莫要畏言、讳言胜败得失,但凡财帛物资都是可以再造和出产的消耗品,可是若能活生生回来吃了长进和教训,又能知耻而后勇的人,才是大业之期最为宝贵的奠基。”
“。。。。。。”
此时此刻的敬翔却是心中百感交集的,简直无以言表了。
“是以,能够极尽所能多一分的准备周全和操练的辛苦,来减少一分流血牺牲的人命损伤,这才是天下最大的赚头和美事啊!”
说到这里,朱存越发正色起来道:
“老三终究是我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兄弟啊!所以也指望他能够好好想明白自家的存立之道,也好让咱们这一家子能够苦尽甘来之际,继续共享富贵、善全善终道最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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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扬州东边的六合县与滁州交界处。因为生性勇敢强悍多胆略,而被人称“大口张”的寿濠军黄头都虞侯张训,也在一处充满湿气和泥腥味的芦荡当中,任由部下用撕碎的袖边包扎着自己的伤口,而又充满警惕的顾盼着外间远近的动静使然。。
他本是清流(今安徽滁州)人,也是乡里的豪勇之士。待到杨行愍据合肥起兵,张训主动往投而相谈甚欢,乃授亲兵队头。随后追随麾下征战各方,先后击灭舒州群盗吴迥、击杀甘露镇使陈可言等对头。
因此,所谓“大口张”的别号,一方面是形容他特别能吃而身负健力,另一方面也是形容他声音特别洪亮,在阵中一开嗓门怒吼出来就仿若是平底惊雷一般,可以震慑和惊吓到不少敌手,乃至令其丧魂失当而斗志溃散。
而在最近的扬州之役当中,张训亦是作为先手和选锋将,率敢一种死之士抢先潜入广陵城内,数声大吼震乱了那些留守将吏的阵脚,而得以及时扑灭了运司和盐巡院的余火,因此得保全谷米数十万斛,以充足军用。
现如今是个一个多月之后,他又身负起了潜渡出城的另一番重要使命。只是这么一路过来历程并不算怎么顺利;虽然有收编自昔日广陵驻军的三路出击以为佯动和掩护,但是他们在摸黑穿越贼军封锁线的时候,却是依旧遇到了重重困难和凶险。
不断有人触动了预设在地下的拌索响铃,然后被骤然抛射过来的火把和火罐照见,而相继倒在了栅墙背后的连弩火铳攒击之下。或又是在唛头攀越时不小心掉进新挖出来的积水陷坑和壕沟之间,然后在幽暗的污浊翻滚之间再也没能爬出来。
然后,在抵达城西保障湖边上打算下水泅渡过河道支渠时,却又被暗藏在水下的木桩和拦网勾住衣袍和手脚,然后就此又溺死沉底或是弄出声响被人乱箭射杀了好些人。就连自认水性甚好张训也差点儿没能挣脱出来,但也在膀子和和后背上留下来一条长长的豁口。
因此,当他重新游上岸之后,身边已然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若干士卒了。至于作为他的搭伙另一位军将,兼做杨行慜三十六乡党之一出身的拔山都虞候刘金,则是干脆在天明之后就此失踪不见了。这多少让他的此行使命给蒙上了那么些许的阴霭使然。
但这些挫折和困难并不能够动摇他对于自己使命的信心与决然。因为按照杨都率,不,现在应该是杨留后的私下交付;在撤出那些地方之前他早已经留下了许多后手。比如在滁州、庐州、舒州等地,都有好些心向官军的忠义之士留了下来,又有多处相当隐秘的甲械物用藏匿处。
更别说,还有昔日收编自淮南水师的余部,就此化整为零的避入了巢湖当中以为后续的周旋手段。再加上张训本人在家乡故里的名声和号召力,他毫不怀疑自己能够就此重新拉起一支啸聚山林的人马来。
更何况,按照都率的言下之意,他只要闯出了声势之后,甚至还能够从淮西刘汉宏那边获得某种意义上的变相协力和引以为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