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一句‘众匪啸聚伏牛山数十载,为朝廷之患’这样累死的话罢了。我们甚至连姓名都留不下。各位都清醒一点,我们只是被人称之为土匪罢了。我们可以不在乎这一切,但我们的子孙呢?他们将来难道也要如此?永远在伏牛山中过一生,永远被人称为土匪么?”
“……诸位兄弟,我落雁谷大寨今日欣欣向荣,人人安居于此,这确实是诸位流血流汗换来的成果。我们从那么艰难的处境走过来,有了今日的局面,实属不易。但这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人生在世,倘若只是为了过安稳日子,吃一口饱饭,那也太小家子气了。我山寨如今的局面虽然欣荣,但其实只有山寨中这六七万人受益。我们的能力仅仅如此了么?你们适才有人说,大周百姓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禽兽不如的皇帝。既然你们这么想,为何我们不能改变这个现状。圣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意思并不难懂。就像我们见到有百姓受苦,难道便该熟视无睹不成?郭冲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岂非天理不昭,黑白颠倒,世道沦丧?我们可以熟视无睹么?我们可以站在旁边看笑话么?我觉得,我们不能。落雁谷是一座山寨,但是,他绝不是这般只顾自己,不为天下人着想的山寨。我们的目标绝非苟安于此,而是要救赎世人于水火。天下无人去做,我们便去做。我们既然自称是英雄好汉,自称要替天行道,那便要行英雄好汉之举,不能当缩头乌龟。英雄,是胸怀天下之人,是达济苍生百姓之人。唯有这样的人,可称之为英雄。我们可以无视史书之言,却不能辜负我们这宝贵的一生。我们完全可以做更大的事情,绝不可辜负此生,营苟残喘。你们说,我的话对不对?”
大厅之中一片沉默,但这沉默之中,涌动着一股力量似乎要爆发。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思索激动和迷惘交织的神情,有的人握着拳头,有的人皱眉沉吟,有的面带微笑,有的神情紧张。军师今日这一番话,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突然让很多事变的亮堂明白了许多,让他们中的一些人看到了黑夜中的一些东西。既然看到了,便不能假装没看到。军师的话有一种开启智慧的作用,让这些绝大多数平时根本不去考虑人生和将来,不去思索生命之义,不会去想身后之事的人猛然醒悟。
有时候,只需一句话,便可改变一切。
“军师,您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兄弟们都跟着您和大寨主干就是了。其实军师不必跟我们说这么多道理,军师的话,咱们兄弟能不听么?”梁七起身拱手说道。
梁七的话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林觉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即便他不做任何的解释,他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这些落雁军的兄弟们也会无条件的服从。但林觉希望这些人能从心底里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必须这么做。林觉不希望他们盲从,更希望他们能主动的去做,那样才能做好事情。被命令这么做,往往会产生很多问题。
“是啊,军师,大寨主,你们就直说吧。该怎么做,咱们兄弟丝毫不含糊。您跟我们说这么多大道理,我们也不太明白啊。”众人纷纷附和道。
林觉苦笑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居然没弄明白?”
秦春草起身道:“你们这群榆木脑瓜子。军师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么?军师的意思是,往大了说,要我们懂得国家大义,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大周之外。也不要漠视百姓的疾苦。往小了说,要我们也为子孙后代着想,我们可以这么过一辈子,但我们的子孙辈不能也一辈子在山里当别人口中所言的‘土匪’。”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有人恍然大悟道。
林觉点头道:“还是秦寨主说的比我清楚,意思大致不差。”
梁七挑着大指道:“我家夫人就是冰雪聪明,要不我怎么拜服的五体投地呢?”
卢义打趣道:“你可不是拜服在秦寨主的冰雪聪明下,而是拜服在石榴裙下吧,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林觉和高慕青也笑了起来,秦春草啐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气氛缓和了许多,林觉认为时机到了。无论他们懂不懂,自己该说的,该解释的也都说了解释了。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要做的事是无人可阻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