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上仰仗吕中天,对郭旭有很喜爱,事情明摆在那里。皇上在时,他们自然不敢对我们报复,皇上万一不在了呢?我们可怎么办?那吕中天和杨俊他们难道真的是因为严方两位大人的不当言论便群起攻之?其实他们早就发动数次对严方两位大人的弹劾了。只是一直没有得手罢了。这完全就是党同伐异之举,他们是要将朝中所有反对他们的人都铲除了,这样他们便可为所欲为了。”容妃继续说道。
老太后紧皱着眉头坐在榻上发呆,其实卫老太后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的妇人罢了。当初她入宫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嫔妃,也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智慧和才干。不过是母凭子贵而得宠罢了。这些国家大事上的盘根错节之事,她其实也不太明白。但她却明白一些最简单的道理,那便是:不能让一些她看不上眼的人掌权,特别是吕家的人,否则将来祸患无穷。还有便是,她要为她卫家人着想,自己为卫家带来的一切荣耀不能被剥夺,不能被践踏,她要维护这一切。
起初她是寄希望于容妃生子,将来可以立容妃之子为帝,那卫家的地位便稳如泰山了。但天不从人愿,容妃之子夭折,而作恶的很可能便是梅妃。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太后从此便对梅妃再无好感。谁的儿子都能当皇帝,唯梅妃之子绝对不成。这也是她支持晋王为太子的最简单的逻辑。但现在,侄女儿说的这一大套她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结果她却听出来了,那便是严正肃和方敦孺倘若一倒台,郭旭便要当太子了。至于其中的因果关系以及逻辑是否通顺,她可不会去管。
“照你这么说,吕中天他们其实是别有居心?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卫太后连问两问。
“吕中天的居心侄女儿不知,但他们的行动却是可以看出来的。侄女儿虽不才,但那噩梦之兆让侄女儿不得不去多想。这些事其实也不难想清楚。姑母,侄女儿决不能看着郭旭当上太子即位为皇帝,侄女儿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梅妃那贱人手中。我昊儿之死跟她有莫大的干系,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证据,他们也必然做贼心虚心知肚明。所以,姑母要么给侄女儿一条生路,让我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什么都不管,要么侄女儿便可能要忍不住做些出格之事,到时候恐怕还会连累卫家上下。请姑母给侄女儿指条明路。”卫幼容咬着银牙沉声道。
“你想要做什么出格之事?”卫太后惊愕道。
“侄女儿跟他们同归于尽,那贱人害了我昊儿,侄女儿便杀了她的儿子,让他们也竹篮打水一场空。侄女儿想好了,要这么做很简单,新年宴饮时我给淮王倒一杯毒酒便一了百了了。我作为皇贵妃给他敬酒,他敢不喝?喝了酒他便是
个死人了。当然,我也跑不了,我也没打算跑。毒死了郭旭,我也算是给我昊儿报仇了。左右是个死,玉石俱焚报仇雪恨,总好过将来被折磨而死。”卫幼容面色冷厉,冷声说道。
老太后吓得蹦了起来,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怎可有这种想法?幼容,你可不能这么干。你这是要吓死哀家么?哀家可经不住你这么恐吓。”
卫幼容忙扶住脸色煞白的老太后,柔声道:“姑母,侄女儿也不想到那一步啊,可是侄女儿不能坐以待毙啊,卫家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这般情势发展下去,卫家和侄女儿都没活路的。这是眼前之事,绝非遥遥无期,绝非杞人忧天啊。”
卫太后抓住卫幼容的手道:“好丫头,万万不能这么做,这是绝路,绝不可行。这么做也是大逆不道之举,你教皇上怎么办?你要出宫回山东老家,这事儿也不成啊,哪有这样的先例?免了你的皇贵妃送你出宫?又没有理由,皇上必然生疑,也不会答应的。皇上待你还是不错的。这可怎么好?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卫幼容道:“办法倒是还有,但是恐怕还需要姑母出面才成。”
“你说,你说,还有什么法子?”老太后忙道。
“救下严方两位大人,为他们开罪。这不过是口舌之误,严大人和方大人绝非大逆不道之臣。姑母跟皇上说清楚,要皇上辨明是非,不要被愤怒蒙蔽了眼睛。只要严方二位大人保住了,事情便有转机。郭旭便没那么容易当上太子。总之,严方两位大人的生死至关重要。姑母得为了卫家做些什么了。”卫幼容道。
卫太后皱眉咂嘴道:“他们……他们说的话确实该死啊,这叫哀家怎么跟皇上说?哀家这是要违背后宫不干涉政务的规矩么?这可怎么才好?哎!”
卫幼容站起身来,敛裾行礼道:“侄女儿不让姑母为难了,这事儿侄女儿不提了,侄女儿告退了,姑母好生歇息吧。”
卫幼容说罢转身便走,老太后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皱纹纠结,在卫幼容掀开帘幕的时候,终于长叹一声道:“罢了,哀家便试一试去。总不能教你干那些傻事。”
……
对严正肃和方敦孺的审讯进行的很密集,林觉打探来的消息是,吴春来等人连续十几个时辰审讯方敦孺和严正肃,逼迫他们承认他们内心中不存在的所谓的阴谋,要他们承认他们变法是想要搞乱朝廷,搞乱大周社稷。这些大帽子只要有一顶坐实,便是死路一条。
严正肃和方敦孺在堂上一言不发,只是冷笑不语。吴春来便让那些条例司中反水的官员将他们对严正肃和方敦孺的指控一条条的当面宣读指谪。这些指控其实不值一提,但吴春来要的不是这些指控能否成立,他是要利用这些曾经是严正肃和方敦孺身边的官员的背叛来羞辱两人,一点点的消磨掉这两人的锐气,打击他们,让他们崩溃。
吴春来甚至不让他们喝水落座,十几个时辰站在那里的煎熬,让两位大人的精神和体力遭受前所未有的损害。倘若不是大周律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规定,吴春来一定会动用刑罚。总之,吴春来这个曾经靠着方敦孺的提携而踏入仕途的家伙,此刻的行为没有丝毫的尊重他曾经的老师,相反,他的作法比对待仇人还要阴损狠毒。
吴春来这一次是一定要将方敦孺置之于死地的,原因不仅是政治上的对立,也因为他内心中一直以来无法抹去的连他自己都视为污点的曾经的背叛。方敦孺只要活着,这污点便永远无法洗刷,只有方敦孺死了,人们才会忘记这个人,自己才可能不被一些人背后里指谪议论。否则,无论他爬的多高,权力多大,都难以洗刷当初的污点。
林觉不能无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得已再去找皇上,请皇上制止这种野蛮的毫无尊严的审讯。要给严正肃和方敦孺起码的尊重。但郭冲虽然发了话,吴春来却另有对策。他用车轮审讯的变法,每次一名官员询问,问来问去就是那几个问题。换一个人继续问同样的问题。几十名指控的官员轮流指控,拖延时间。他也说给予两位大人尊重,准许他们落座,但他特制了一种小圆凳,凳子面只有小盏那么大,人坐在上面根本不是休息,而是更为受罪。凳子还歪歪斜斜的随时会散架,人坐在上面还需用脚支撑身子,根本没有任何休息的效果。人性的丑恶在吴春来身上真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此人心思之毒辣龌蹉由此可见一斑。
林觉再次见到严正肃和方敦孺的时候,已经是上次见面的三天之后。这一次在大狱之中见到严正肃和方敦孺时,林觉几乎要落泪。两位大人形容枯槁,遭受了极大的打击。这种体力上和精神上的折磨几乎要击垮他们了。
但他们的意志依然坚强,还是拒绝了林觉的建议,坚决不肯认错。林觉说的狠了,方敦孺便嗔目大骂。林觉也无可奈何,只得告诉两位大人一定要坚持住,忍耐住,自己已经走了太后的路子,太后也已经答应跟皇上好好的谈谈,为两位大人开脱。希望两位大人一定要保重。林觉跟严正肃说,再次过堂审讯,便席地而坐,闭目睡觉。吴春来不敢用刑,这样可以保持体力,免得受这狗贼的故意折磨。严正肃也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