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看法不一样,下官支持两位大人的决定,下官打算在新年期间率领检校文字公房诸位同僚将兵事变革条例草案起草出来,早日公布推行。”
众人闻声看去,说话的是检校文字公房首席主笔刘西丁。众人都皱了眉头。这厮平日里趾高气扬派头十足,在两位大人面前却装的跟条狗一样,一味逢迎,让人恶心。又爱打听询问,挑拨离间。很少人喜欢他。今日又是这番德行。
方敦孺看了一眼刘西丁,摆手道:“只有你一人赞同可不成。正肃老弟,看来我们这条例司衙门需要整顿整顿了,这些人的心都开始动摇了,需要让他们明白一些道理了。”
严正肃点头道:“正是,很有必要。若是自己对新法都不认同,如何推行这关乎朝廷存亡的大事?敦孺兄跟他们好好的讲讲道理吧。”
方敦孺点点头,看着众人,沉声道:“诸位,一年前,条例司刚刚成立的时候,变法即将推行的时候,面临诸多的压力。那时候人人都怀疑变法会不会有效果,他们都认为老夫和严大人是别有所图,是
在胡折腾。那时候很多赞成变法的人也被这种舆论所左右,生出了很多怀疑。记得那时候,我曾面对条例司众人说过一些话,赠了他们一首诗。不知道还有几人记得。”
刘西丁道:“大人,下官记得,好像是‘亭亭山上松’。”
方敦孺点头道:“正是,还是刘大人记性好。”
刘西丁道:“下官一直记着呢。记得当时还有林大人在,还有杜微渐也在。现在他们却都已经忘记了初衷,全部退缩了。”
方敦孺皱起了眉头,摆手道:“那些事便不要提了。来来往往,人各有志,那也不是什么错。他们都曾为新法效力过,也不必说他们的是非。老夫今日将这首诗再赠送给在座的诸位。那诗中言道: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你们好好品品,多么让人敬佩,多么让人赞叹。松柏之性坚韧不拔,凌风傲雪不畏严寒,终岁端正。松柏尚且如此,人岂能不如?老夫一辈子最为向往的便是成为这样的人,老夫同样希望你们跟老夫一样,能够有松柏之性,高洁而坚韧。因为你们和老夫和严大人是同路人,我视你们为伙伴。”
众人颇为感动,看着眼前的严大人和方大人,两人形容枯槁,发髻斑白,每日操劳。多少次条例司的人都走完了,后宅公房之中却依旧灯光粲然,两位大人还在伏案疾书,抑或是深思长谈。朝廷之中的攻讦一波接一波,多少诋毁和弹劾向刀剑一样袭来,两位大人却不以为意,依旧全心行事,看不出半点的沮丧。这首《亭亭山上松》所描述的松柏之姿不正是两位大人的品性么?坚定坚韧,绝不妥协。风刀霜剑,面不改色,挺立山崖,稳如泰山。
“……你们中的很多人肯定也知道,当初吴副相弹劾老夫和严大人,给我们安了十宗罪。老夫当时写了一篇文章回应。其实我和严大人并不想回应,我们问心无愧于天地,又何必在意他们的弹劾?我们那么做,只是想保护好你们,不让他们破坏新法大业。老夫本在松山书院山居,严大人更是辗转于京外州县为官,我们二人原本都无入京为官之意,但皇上盛情相邀,寄予厚望。我大周也到了这般光景,再不变法已无出路。至此,老夫和严大人才入京执掌这变法之事。老夫和严大人都知道这件事太难了,但正因为难,才需要我们去做。倘若畏难而不进,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周衰微,内外交困。终有一日,社稷崩塌衰亡。后世史书之上,我们这些人将会留下千古骂名。故而我们接手之初,便立下誓言,要么不做,只要开始做这件事,断无放弃和后退之理。若无这等信念,如何能坚持到今日?”
众人沉默着,他们中的好几位都是经历过所有新法变革开始后的风风雨雨的,他们知道这当中的难处。杀人不过头点地,有时候死还容易些,眼一闭腿一蹬便万事皆休了。可这变法之事,完全是将人架在火上煎熬,死不了活不成,只能苦熬下去。可以说,今天,倘若变法有了那么一点成效的话,那便是两位大人在火上煎熬受苦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