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便需要牵扯很多精力了,具体赈济之事自然需要具体经办之人。你只需坐镇京城指挥便是了。朕给你安排几个副使,你认识的官员里有可用之人么?可推荐一二。或者朕给你派几个能干的也可以。”郭冲点头道。郭冲知道赈济安抚之事的繁琐和复杂,林觉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多谢皇上,臣举荐两人,请皇上定夺。一位是开封府提刑司代理提刑官杨秀,之前他便是臣的副手,我二人搭档做事可事半功倍。”林觉道。
“杨秀?呵呵,你对他倒是挺不错的。上一次你去提刑司任职,也跟朕提出要将他带着。你对他倒是提携的很。”郭冲笑道。
林觉忙道:“这跟关系亲密无关,臣跟杨秀确实是好友,但臣主要是看中其才能。皇上万万不要误解。再说这安抚副使之职也不是正是官职,也谈不上提携。”
郭冲笑道:“朕只是这么一说罢了。能有想得之人共同协作做事,那本就是极好的。朕答应你便是。你告诉那杨秀,安抚之事办好了,那是大功一件。好好展现能力,为朝廷分忧,朝廷不会博待于他。”
林觉拱手道:“多谢皇上。”
郭冲道:“还有人选么?副使一人可不够,起码得有三四员才可。”
林觉道:“臣再举荐一人,此人叫杜微渐,臣以为此人可用。”
“杜微渐?这个名字好熟啊。朕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他在何处任职?”郭冲皱眉思索道。
“杜微渐是和臣同科的进士,臣是状元,他是第二名榜眼。”林觉道。
郭冲恍然道:“哦哦哦,朕想起来了,杜微渐……嗯,朕见过。不过……好像此人不在朝中任职了吧。朕似乎记得他辞官了。朕是不是记错了?”
林觉躬身道:“皇上没有记错,杜微渐辞官回京东东路海州老家种地了。”
郭冲皱眉道:“他为何辞官?”
林觉道:“是为新法之事。当初跟臣都在条例司检校文字公房任职,两部新法的制定发布,他出力不小。后来因为和严方两位大人的对新法条例的看法不同,便辞官回乡了。微臣也是那一次被方先生逐出师门的。”
郭冲看着林觉道:“这么说,他和你倒是志同道合之人了。但这种动辄辞官之人,脾气必是高傲的很,朕最不喜欢这种人,动辄恃才傲物抬脚走人。朕的想法是,谁想去当世外高人,朕从不拦着。朕可不惯着这些人的臭毛病。这种人,不用也罢。”
林觉苦笑道:“皇上,杜微渐虽然性子确实有些高傲,但他却是臣见过的做事最认真,最负责的一位。当初的新法条例几乎都是他主笔,他可以三天三夜不合眼,为了新法条例而斟酌。他辞官的理由,其实也是为了新法更为完善可行而争论,是为了朝廷着想,绝非出于个人意气。皇上说是说他脾性不佳,臣当初不也是坚持己见?臣跟他其实是一类人。杜微渐不可用,臣岂非也是不可用之人了。”
郭冲瞪着林觉道:“你是非要反驳朕才高兴?他是他,你是你,有何干系?他为朝廷做了什么?你可是为朝廷立了大功的。你可没像他那般撂挑子便走。”
“是是是,杜微渐辞官之举确实莽撞,但毕竟是年轻人嘛。皇上心胸广阔,怎会跟他计较这个?杜微渐确实有些能力,做事也认真细致,他若参与赈济安抚之事,必做的尽善尽美。臣相信这一点。皇上不也说,我大周后起之秀不多么?何不给杜微渐一个机会。这安抚副使的职位也非正式官职,做的不好,便再让他回去种田就是了。”林觉低声道。
郭冲哼了一声道:“看来朕不答应你,你是不肯罢休了。罢了,允了便是。”
林觉大喜,忙躬身行礼道:“多谢皇上。如此,臣便可保证赈济安抚之事圆满完成了。”
郭冲冷笑道:“你是满意了,叫朕却有些不舒服。这下再无推脱了吧。若赈济安抚之事办砸了,朕可饶不了你。”
林觉忙道:“臣定竭尽全力。不过臣还有一个请求。”
“还有?林觉,你这可是贪得无厌了。要不朕替你去当安抚使吧。要求太多可不好。”郭冲嗔目喝道。
林觉拱手道:“皇上息怒,臣这个要求是赈济安抚之事结束之后的事情。说建议或许更恰当。”
郭冲在一棵树下的石凳坐下,钱德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叫道:“皇上不能直接坐在石凳上,上面凉。快快快,拿棉垫来。”
一名内侍动作麻利的取来棉垫,垫在石凳上,郭冲这才坐下。钱德禄亲自捧来一壶茶水之后,也满意的再次消失。
郭冲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温热,不烫也不冷,正好一口喝干。
“说吧,那是什么建议?”郭冲道。
林觉沉吟片刻,沉声道:“微臣想,皇上可否下道旨意,允许在京东西路暂缓实行《常平新法》和《雇役法》这两部新法呢?”
郭冲手上一顿,差点打翻了茶盅。他本柔和的脸色突然间变的阴郁了起来。
“你这话是何意?你要朕停止在京东西路推行新法,是否是暗示朕,你也和朝中众臣那般,将此次叛乱之责尽数归咎于朝廷推行的新法?”郭冲沉声喝道。
林觉忙道:“皇上,臣并非此意,臣只是为了京东西路的稳定着想。朝廷如今的安抚之策其实只是暂时稳定住局面。京东西路数百万百姓,若完全靠着朝廷赈济施恩以及帮扶之策也不是长久之计。今冬熬过去之后,明年自然是要积极恢复生产,自给自足。但是……臣认为,以京东西路目前的局面,可否暂缓实行《常平》《雇役》两部新法。毕竟明年开春,百姓的状况还是不会缓解。再背上官贷和雇役钱,恐怕人心又会大乱。如能暂缓实行此二法,可让民生得以恢复,百姓得以喘息。未知臣的考虑可否周祥。”
郭冲瞪着林觉道:“然则你的内心里,还不是认为两部新法是夺民之法,会导致百姓负担加重,让百姓难以承受,不是么?”
林觉忙道:“臣的本意不是这个,臣只就事论事,以京东西路目前的局面,百姓确难承受。”
郭冲喝道:“然则其他州府又当如何?朕下旨停止在京东西路推行新法,其他州府会怎么想?其他地方的百姓会怎么想?厚此而薄彼,而且是生乱之地,岂不教人以为需得大闹一场,方可得朝廷恩惠?此口一开,岂非天下大乱?”
“这个……微臣倒是没皇上思量的这么周全。微臣只是从京东西路的实际情形而言。倘若再施以官贷和雇役钱免役钱双重相逼,恐怕局面又要恶化……”林觉沉声道。
“放肆!新法乃朝廷发令,难道因为惧怕他们生乱便可朝令夕改?你也曾是参与变法之人,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此口一开,新法便无法再推行下去,你难道不知这个道理?”郭冲厉声喝道。
林觉咬咬牙,沉声道:“那便全面停止新法的推行便是,免得乱局丛生,不可收拾。有京东西路前车之鉴,皇上应该已经认识到新法之弊了。操之过急,则必生祸乱。请皇上明鉴!”
“大胆!林觉,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说这种话!”郭冲大怒起身,脸上涨得通红。他指着林觉大喝,突然间身子摇摇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