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杏儿也是惊了半晌,忽然叫道:“想得美,卖给我的东西还想拿回去么?绝不可能。我是花银子买的,又不是偷的抢的,怕她何来?”
赵氏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闹出去明眼人就知道咱们这是骗人了。”
钱杏儿道:“不怕,想拿回去,门也没有。我去瞧瞧再说。娘你莫担心。”
钱杏儿快步来到前院,一眼便看到了上午那个布衣少女站在门口踌躇踱步的样子。钱杏儿定了定神迎了上去。
“你来作甚?怎么还找到我家里来了?”钱杏儿劈头问道。
布衣少女林冰儿忙道:“我……我是问了街市上的人,他们认识小姐你,给我指了路,我才找到这里的。”
钱杏儿骂道:“一帮多事的家伙。你来作甚?咱们可没瓜葛。”
林冰儿道:“上午我卖你那镯子……”
钱杏儿劈头打断道:“怎么?要反悔了?那镯子我可送人了,你现在反悔也没用了。咱们当时买卖你情我愿,你现在跑来我家反悔,这算什么?”
林冰儿愕然道:“我没说要反悔啊。我只是上午忘了跟你交代一件事。所以赶来跟小姐说清楚。”
钱杏儿愕然道:“哦?那是什么事?”
林冰儿道:“那镯子是我娘送给我的,得知我卖了镯子,我娘气的病情又加重了些,非要我来赎回镯子。倘若小姐能发发善心,我愿意赎回镯子,再加些银子也可以。我已经借了些银子,这是三十五两银子,可否……”
钱杏儿跳了起来:“说了半天还不是要反悔,不成,坚决不成。哪有你这样的人。”
林冰儿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是赎不回来了。那这样吧,镯子我卖了你便绝不反悔,但请小姐答应我一件事成不成?”
钱杏儿皱眉道:“什么事?你且说,加银子可不成,反悔也不成。”
林冰儿摇头道:“既非反悔,也非加银子。我娘逼着我告诉她镯子卖给谁家了,我实在瞒不过,便告诉了她。我知道我娘的脾气,她病好了之后一定会来讨要的。我希望小姐帮我圆个谎,就说这镯子已经转手给外地的一个商贾了。今日我回去后便这么跟她说,说商贾离开杭州不知所踪,便也让她死了找回之心。小姐你能帮我这个忙么?”
钱杏儿皱眉道:“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的。那也无妨。”
林冰儿敛裾行礼道:“那多谢你了。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小姐也能答应。”
钱杏儿咂嘴皱眉道:“怎么这么多事儿?你且说说看,我能答应便答应,不能答应你也莫怪我,我可没功夫跟你们扯东扯西。”
林冰儿道:“我这个要求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好,我娘脾气倔强的很,我担心她不会信我的话,会偷偷跑来查找。倘若被她看到镯子还在你们手上,她一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那又怎样?她还能抢不成?我可是花银子买来的。不讲理么?”钱杏儿翻着白眼道。
林冰儿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娘是出了门的脾气倔强。我们林家庄乡亲可没人敢惹她,她跟人家吵架都是动辄寻死觅活的,乡亲们也都没法子。她自然不能对你们大户富贵人家如何,但若是要不回镯子,她若是夜里在你家门前上吊自尽,那岂不是糟糕?无论对你们还是对我家,都是悲剧。你们大户人家也希望图个吉利,她若死在你们家门口,你们家名声上也不好听,外边岂非要传的沸沸扬扬的。我也不希望我娘为了这个镯子出什么事,那岂非是我做女儿的害了她么?那我一辈子也不得安心。”
钱杏儿吓了一跳,惊愕道:“这算什么?撒泼么?跑别人家门前上吊自尽,那是做什么?岂不是糟践人?”
“就是啊,我娘她就是那样的人,哪有什么法子?”林冰儿叹道。
钱杏儿愕然无语。这等事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好理解的。村妇无知无识,有时候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作法,这也是有所耳闻的。乡下百姓吵架,有时候用的办法极为可笑而愚昧。比如跑你家门前拉屎撒尿,砸了你家吃饭的锅碗,跑你家里割腕上吊这等行为,目的便是借着糟践自己来糟践他人。这种人你道理是讲不通的,真的发生这些事会让你恶心一辈子,且背上莫名的坏名誉。
钱杏儿自己便是个泼妇,以己度人,她自认为这些事她也未必干不出来。只不过自己做的会有些分寸,绝不至于拿自己的命作践。但乡下农妇便说不准了。况且是关系到几千两银子的一件宝贝,拿命来闹却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