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道:“走,我们去吃点汤面暖暖身子,顺便等一等小虎。”
杨秀愕然道:“林兄这是?”
林觉笑道:“你不是要给人留个好印象么?你这一身可留不下好印象。你空着肚子,冻得脸都紫了,这形象可不好。我让小虎拿一套新衣裳来,你换上。”
杨秀涨红了脸道:“林兄这是什么意思?我杨秀连一套衣衫都买不起么?我是觉得没必要。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事的态度和本事。”
林觉点头拉着他走,笑道:“知道知道,外表当然不重要,你也不是买不起,莫激动莫激动。就当我送你的礼物便是。你我认识这么久,我还没送你过礼物呢。就送套衣裳,你不穿扔了便是。但这肚子要填饱吧。你能抗饿,我可扛不住。要不我去吃汤面,你在旁边陪我。总不能你一个人去吧。”
杨秀鼓着眼无语,他知道林觉是给自己面子。林觉怎么可能饿肚子出来?那是不想让自己难堪罢了。
“可是……这时辰,朱大人倘若等着我们怎么办?”
“让他等着便是,这有什么?杨兄,莫要把事情看得太大。你我觉得是大事,人家未必这么看。那朱大人也许压根就没当我们是一回事呢。吃饱了肚子再去不迟,走走走。”
林觉打着哈哈,拉着杨秀去了前边热气腾腾的点心铺子里,叫了三大碗葱花面团汤上来。林觉挑了个小碗的慢慢的吃。杨秀坐在一旁现实鼓着眼看着林觉,不久后抄起筷子唏哩呼噜的一顿吃,不但连面前的一碗吃了,多余的预备添加的一碗汤团也吃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脸上恢复了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林觉面前的汤团却只吃了几个而已。这味道跟林觉早上吃的糖饼配小米粥加油泼千张丝简直不能比。
吃完了汤团,外边马蹄嗒嗒作响,小虎飞骑而来,背上背着个大包裹。林觉借了点心铺子的里间小屋子,拉着杨秀去换衣服。包袱里是一套簇新的宝蓝色棉袍,棉绒帽子,紫红的披风,还有一双千层底的黑棉靴。杨秀还有些扭扭捏捏的,林觉瞪着眼看着他,他只要叹了口气换上了一身新行头。
“嗬,人要衣衫马要鞍,古话诚不我欺。这一套换上,杨兄顿时年轻了十岁,看上去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英俊潇洒,倜傥不凡。”林觉上下端详,挑指赞道。
“哦?是真的么?哈哈哈。”杨秀咧着嘴笑。
林觉翻了翻白眼心道:真是个实诚人,这恭维话儿难道听不出来么?
两人缓步穿过一条往西的青砖铺就的幽静大道之后,前方一座广场赫然在目,开封府威严的府衙大门就矗立在广场北端。门前巨大的石兽张牙舞爪、高高的台阶、朱红色的铜钉大门,高大的门楣和廊柱、门前肃立的看门衙役、两侧高约一丈的堂前大鼓……这一切无不昭显了这开封府衙门的威势。
两人在衙门口递上了文书,看门的衙役忙将两人引入府衙院内。不久后,两人便置身于宽敞开阔的府衙大堂之上了。
大堂内光线暗淡,有一种肃杀之感。摆设的桌椅物事都是黑乎乎古朴端庄的样式。正北方向的一块‘明镜高悬’的黑色大匾悬挂在头顶上。下方是黑乎乎的公案桌椅。两侧是一排排插着杀威棒的兵器架。侧首的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有的上面还沾着干涸的黑色血迹模样的东西,看上去颇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正在四面打量的时候,侧首帘幕掀开,有人哈哈笑着走了出来,拱手向两人道:“林大人,杨大人,来的颇早啊。”
林觉和杨秀忙转头看去,看清来人是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看年纪应该不到五十岁。一身的绯色官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合身,给人一种猴子穿着官服的滑稽的感觉。但这个的一双眼睛却颇有神采,目光囧囧闪烁着精光,仿佛如两把利刃,可刺穿一切。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林觉知道此人必是开封府权知朱之荣了。凭着那一身绯色官袍,也知道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开封府中,能穿绯色官袍的人只有一位,便是朱之荣了。
“下官林觉杨秀见过朱大人。”林觉和杨秀上前行礼。
“哈哈哈,好说好说。林大人之命在京城如雷贯耳,久仰久仰。没想到,如此青年才俊,今日居然和本官同衙了。哈哈哈。”朱之荣嗓音响亮,和他瘦小的身材极不相称。
林觉笑道:“不敢,不敢。朱大人才是让人久仰呢。早知朱大人之名,一直无缘相见。我也没想到能在朱大人辖下为官,甚是荣幸之至。”
朱之荣大笑道:“林大人说话当真客气的紧。我有什么好久仰的。倒是林大人一来京城先是夺了状元,再又成了梁王府的女婿,诗词文章满朝赞颂,最近又是……呵呵呵……不说了,不说了,总之是名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林觉翻了翻白眼,心道:这人说话还真是不避讳,最后一句话不就是说自己被逐出师门的事情么?不说便等于说了。
“惭愧,惭愧。”林觉咂嘴道。
“没什么好惭愧的,有些事不必计较外人的态度,那些都不重要。我朱某人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对人有看法。在本官看来,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便是能不能做事。只要你事情办得好,本官这里就是满意的。其他的,本官可不会去管。”朱之荣摆手道。
林觉点头道:“朱大人放心,下官和杨大人蒙圣上隆恩浩荡,岂敢不全心全力而为。”
朱之荣笑道:“那就好,本官要的就是这个话。为皇上尽忠,为朝廷效力,好好的做事才是我辈为官者分内之责。”
林觉和杨秀均点头称是。
“坐,坐下说话。来人,上茶。”朱之荣伸手让座,自己一屁股坐在公案后的太师椅上。
林觉和杨秀谦让了几句,坐在侧首的凳子上。一名杂役捧着茶水上来,将茶水摆在两人身旁的小几上。
“林大人,杨大人。你们来开封府任职,本官是很高兴的。不过,我朱之荣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些话我觉得我们该开诚布公的说在头里,免得将来生出误会来,伤了咱们的和气。”朱之荣眯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那是自然,请朱大人赐教。”林觉欠身道。
“恩,我说句实话,前几日我去求见圣上,确实是向皇上要求调派官员出任我开封府新设的提刑司内职务的。但我本以为皇上会授命一位经验丰富的官员前来,却没想到皇上居然是派了你们二位来。本官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这一节请你们知晓。但你知道,这提刑司的事情,是很有些棘手的。我的意思是要皇上派些有过经验和历练的人来,这样上手也快些。可没想到二位来了。不瞒你们说,本官替你们捏了一把汗。”朱之荣咂嘴道。
杨秀的脸腾地红了,还没见进门就泼冷水的,这朱大人的话意是很明显的,他是对自己两人被委任前来很不满意,认为自己两个人没法肩负职责。
林觉却微笑道:“大人是爽直之人,说的也是实情。确实,这提刑司的事情,对我和杨大人而言都是空白,我们确实没有担当过类似的职务。特别是下官,去年才入仕,无论资历经验都欠奉。不光是大人担心,连我自己都担心的很。”
“哦?你自己都担心不能胜任?那还来就任作甚?怎么不重新去个合适的衙门任职?本官知道林大人才学高旷,诗词文章都是一绝。林大人应该去馆阁之中任职,翰林学士院或者太学官署,国子监之中都是如鱼得水之处。为何要来开封府任职呢?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朱之荣言语咄咄,盯着林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