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啊,你知道见一见小师弟有多难么?听说你闭门谢客,京城翰林院的一帮学士们,洛阳开封大名府的一群名士们想和你亲近亲近都被你拒绝了。这帮人个个有头有脸,这一次在杭州可是丢尽了脸面。私底下可没少说你高傲的很。我听说此事,觉得要是送帖子相请,小师弟未必赏脸。我这个人却又不喜欢被人拒接,所以……听说小师弟去见了严正肃,我便命人在大街上堵着你了。怎么?那帮人对你无礼了么?若有的话,回头我责罚他们便是。”
林觉微笑道:“原来如此,看来倒是我的错了,我只是想闭门温书准备秋闱大考而已。我本不善交际,这些人我又都不认识,所以便都拒绝了,现在看来,我不是名扬天下,而是臭名远扬了。”
吴春来呵呵而笑,点头道:“小师弟才高八斗,本就有自傲的本钱。那些人统统败在你手下,确实不值得结交。他们爱生气便生气去,小师弟也不用去搭理他们。最多背后编排你几句罢了,又能如何?一帮废物罢了。”
林觉微笑不语。吴春来续道:“小师弟那晚真是让人惊艳的很,师尊还真是慧眼如炬,怎生找到了你这块良才美玉。先生定对你疼爱有加吧。”
林觉微笑道:“先生对我很好,却也不是什么疼爱有加。倒是师娘比较疼我。”
吴春来轻叹一声,神情中似有羡慕之意,轻声道:“是啊,师娘很好。师娘做的糯米团子很好吃,你吃过么?”
林觉道:“当然吃过,每次去,师娘都会做给我吃,确实很好吃。”
吴春来点点头,似乎有些神伤。
“当年师娘也是天天做给我吃的,又糯又甜,好吃到晚上都咂嘴回味。哎,我已经很多年没吃过师娘做的糯米团子了。不瞒你说,我做梦都想着那股美味。”
林觉微笑道:“吴大人今日叫我来,便是说这些事的么?”
吴春来道:“怎么,咱们师兄弟说说话有什么不好么?”
林觉道:“吴大人……”
吴春来摆手道:“莫要大人大人的,你我师出同门,我叫你小师弟,你该叫我师兄才是。眼下是你我师兄弟的聚会,叫什么大人大人的,岂非生分了。”
林觉皱眉道:“可不敢当。”
吴春来瞪着林觉道:“什么意思?你说不敢当,是否认为我不配让你叫一声师兄?”
林觉想了想沉声道:“吴大人,咱们还是不要说这些的好,免得尴尬。大人早已不是方门门生,又何必假装念旧情深的样子?大人见我要说什么话便说,不必绕来绕去打什么感情牌,说实话,你和先生之前的纠葛我根本就不感兴趣,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呢。”
吴春来色变,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变冷。
“小师弟,你这话是何意?你以为我是要通过你向先生表达什么歉疚悔过之意么?那你可错了。我吴春来行事从不后悔,当年的事是我做的,但我可从未有过什么悔恨之意。因为我并不觉得我做的哪里错了。我知道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无非是说我卖师求荣,忘恩负义这些话罢了。那又如何?我可从未辩解过这些,就算我做了这些事又当如何?”
林觉甚是诧异,吴春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出乎林觉的意料之外。在林觉看来,吴春来当年做了那些事情,后来但有人提起,他比是有些尴尬和悔意的,再不济也不会理直气壮。因为背叛师门这等事在大周朝基本上属于身败名裂为人不齿的行为,更可况不但背叛而且出卖了。此事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但吴春来也不至于如此的理直气壮。可见此人绝非自己想象的那般,或许不能以道德来衡量和约束他。
“小师弟,我少年家境贫寒,虽略有才名,却也无济于事。当年我拜先生为师,其实便是想得先生教诲,能够高中科举出人头地。得蒙先生教诲,我也确实中了科举。可是,我这样的人跟先生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想要留在京城为官,先生却要我去偏僻之地为官,从七品县令做起,说可以动心忍性历练自己。呵呵,我却知道,一旦去地方任职,若无人提携或者是没有什么巨大的功绩,那便一辈子泯然乡野之中。那我还考这个进士何用?我小时候便过着穷苦的寄人篱下的日子,中了进士还要我去历练么?先生是个品行高洁之人,呵呵,他人为师,对门下弟子都多有提携举荐,先生倒好,他明明有能力可以助我留在京城,却要我去穷乡僻壤赴任。我自然是不愿的。先生因此便不高兴,他告诉我,他绝不会让我留在京城,要我死了这份心。小师弟,你告诉我,我欲为自己谋求出路,这有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