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等却甘愿为其驱使,甘愿助纣为虐,即便是后来弃印,所想亦不过“为报君恩”,如此行径与汉奸何异?可陛下却仍然念我等迷途知返,法外开恩,若是再不感激陛下恩泽,我等可就真是……”
长叹一声,梁清远凝视着远方说道。
“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想通这一切,也难怪我等居然变蠢笨如此,曾身为汉奸而不自知,助纣为虐而不知其害啊……”
“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世。”
沉思片刻,李维赞低头说道。
“何谓英雄?剑指苍穹,背负使命,这便是英雄。何谓英雄?行事磊落,形同日月,这又是英雄。何谓英雄?他们生而凡却又不甘于凡,所以他们生在世,活在时……”
低声背诵着黄宗羲的这句话,又感叹道。
“梨洲先生这句话说的好啊!”
“是啊!想我等身为男儿,所亦远非英雄,亦非丈夫,居然身处迷途数十载,而不自知,岂不可笑至极?”
说是可笑,可更多的却是苦笑。
“功名利禄苦……”
这样一声看似自嘲,更多的却是无奈的感叹之后,李维赞站起身来,凝视着远处,似乎是想要发泄出内心无奈的他,双眼突然一睁,惊恐的喃道。
“红、红番……”
在黄色的麦浪映入视线时的,西雅图的双眼越发的狂热,而在他的身边那些骑在马背上的战士,无不是贪婪的注视着前方。
引发这种贪婪的并不是田里的小麦,那些东西与他们来说是无用的废物,他们贪婪的注视着麦田尽头的房屋,他们知道,在那引起房屋中有着他们所需的确一切——女人们所需要布匹的、丝绸,火枪、马车、铁器,当然更有他们所需要的酒水,总之,他们所需析一切,都可以在那里得到。
只是那些汉人绝不会轻易的把这些东西交出来,想要得到这些东西,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用毛皮交换,一个是偷盗或者掠夺,相比于用毛皮交换,他们更愿意通过后者去获得这一切。毕竟皮毛是有限的,而偷盗与抢劫却可以让他们得到更多,尤其是得到汉人永远不会出售的各种火铳。
想到定居点中所能得到的财富,西雅图的嗓间突然迸发出狂热的叫喊声,那种叫喊近乎于野蛮的咆哮,一时间整个森林都在回响着这种野蛮的叫喊声。在那尖锐的怪叫声中,上百匹马先后冲出了森林。在麦田中奔跑着,向着定居点冲去。
“红番鬼!”
麦田中的红番让李维赞惊恐的大喊道。
这时,红番的嚎叫声已经能传到他们的耳中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惊恐之色。
红番!
对于移民们来说,这里残酷的天气从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天气,只有红番,一直都是移民们的恶梦,尽管谦和的性格使得他们试图用博大的胸怀去包容土人,试图教化他们,可是红番的残暴仍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冲突从不曾避免过。
“快,快进撤到市集上……”
长年的袭击,使得妇人们不再像刚来到这里时那么惊恐,她们立即为马车套上马,把家里的一些东西装到马车上,而与此同时,男人们已经拿起了火铳,瞄准进攻的土地扣动了扳机。
一时间密集的铳声在定居点回响着,不过,相比于近百人之多的土人,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定居点的火力显然太过薄弱了,当男人们看到女人已经赶着马车逃出了村子时,立即纷纷跳上了马,保护着女人们往市集逃去,市集拥有厚实的围墙保护,那里甚至还有小型火炮,等同于一座要塞,土人永远不可能攻克一座要塞。
在人们往市集撤退时,那些骑在马上的土人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袭击着他们,尽管在几十年前,这些土人还不知马匹是什么,但是从新西班牙传过来的马匹,却让土人迅速接受了这种四腿的怪物,掠夺马匹,也是他们袭击定居点的原因。
“嘞、呒嘞嘞……啊呒呒……”
在一阵阵怪叫声中,弓箭、战斧不断的从四面八方飞来,骑在马上的男人们,只能不断的用六响铳还击,在近距离,六响铳是近乎无敌的存在,当男人们的在抵抗的时候,马车上的女人也没有闲着,有一些女人,也是端着火铳,瞄准敌人射击。
在殖民地,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土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必须要学会使用武器来保护自己。
“惠儿,给你……”
坐在马车上梁清远为火铳上了铳子,递给了一旁的儿媳妇,平时看起起贤惠文静的儿媳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在孙女赶着马车时,她蹲跪在马车中,瞄准着远处的土人。
一声铳响,梁清远能看到一个土人从马上摔了下去。
“咚……”
恰在这时,羽箭射中了马车时发出的声响,让梁清远吓了一跳。
“啊……”
在梁清远吓的脸色煞白时,正给火铳装着铳子的惠儿扭过头来,关切的问道。
“爹,你没事吧。”
“没、没事……”
看着儿媳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梁清远不禁有些汗颜,环境可以改变所有人,但是他却依然不能像孩子们那样,在最初的惶恐之后,慢慢的变得在镇定自若。
“爹,若是您觉得的累了,就躺上一会,再过一会就到集上了。”
惠儿的话,让梁清远更加汗颜了,他看着身边的火铳,咬了咬牙,便端起了火铳。
就在他回忆着如何用火铳时,他看到远处的马背上有人摔了下来,是李维赞,立即将火铳一丢,扶着马车车箱急声大喊道。
“佳铭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