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封地,毕竟孝匡皇帝曾言能于占城安乐亦是人生乐事,所以陛下有意以占城为“安乐州”,将桂王封藩于安乐州。可正好从南天门传来消息,巴达维亚已经由荷兰人献纳,所以陛下又临时起意,将巴达维亚易名“宣南州”,以宣南为桂王封地,令其“宣大明天威于南藩”。”
作为阁臣的朱大咸当然知道桂王封藩一事,也知道屡次更改的原因,之所以,将其封至比南天门更为偏远的“宣南州”,并不是为了“宣大明天威于南藩”,而是因为那里距离大明足够远。
“宣大明天威于南藩……”
默默的点点头,朱大勇可以想象得到,将桂王封藩于宣南,陛下也是仁至义尽了,如此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可以置桂王于宣南,为何不能置晋藩于海外?”
朱大勇的建议一出,朱大咸立即反驳道。
“此事断无可能,异姓不封王,这是祖训,将其封藩于海外,令其领藩卫,不过只是易广州为海外罢了,如此朝野自然难平。”
作为阁臣,朱大咸当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朝廷不可能接受一个异姓藩王领有数万府卫于卧榻之侧。那怕那卧榻之侧是距离中国甚远的海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摇头轻笑着,朱大勇不无讽刺的说道。
“赵宋如此,今时亦是如此,可却不知道,若是卧榻之侧无人相争,这榻上之人恐怕就会就此酣睡,指不定,便会于睡梦中为猛兽所噬。”
不无讽刺的说出这句话后,还没等朱大咸反应过来,却听朱大勇又继续说道。
“过去几年间,为兄一直观读西洋史书,西洋所处之欧罗巴,有如旧时战国,诸国纷争不断,各国为了图谋国强,练兵、重商、航海,并引入各国人才,某国稍有进步,他国立即加以效仿,如此一来,学问之法自然是百家争鸣,全无丝毫停滞之说,而反观我中国,自秦汉以来,虽说分久必和,可偶尔总是停滞不前,如此也是不足为怪——这是因为我中国达到高峰之后,往往无法取得进一步突破,而之所以无法取得突破,正是因为内部竞争有限,在内部竞争无法寻求突破时,就需要在外部找到的推动力,就如同春秋战国时列国纷争一般,若一国停滞不前,那么势必为他国所吞并,而反观春秋战国时,那时只有列国纷争,灭国之战,可反观始皇帝大一统之后,王朝往往覆灭于内患,即便是代代盛世,亦不过只是重复旧时老路,长久以往,再加上数百年酣睡,自不能与诸国纷争、日夜奋进的西洋诸国相比……”
朱大勇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番话只让朱大咸变得目瞪口呆起来,这也难怪,相比于朱大咸,作为报社主编的朱大勇的视野更为广泛,当朱大咸在那里操心国政的时候,他则沉迷于同言馆翻译西洋各国书籍之中,与其它人专注于科学不同,他同样会翻看西洋各国的史书,在惊叹于西洋文明不逊于华夏文明的同时,同样也有了许多的反思。这种视野上的差别,使得朱大咸甚至完全没有完全明白他所说的话。
看了一眼朱大咸,朱大勇稍顿了一下,然后又解释道。
“大咸,如果当年天下各宗藩皆领有强兵,逢清虏入寇之时,又会如何?”
“各藩自会领兵抗虏!”
没有任何疑问,朱大咸几乎立即肯定的回答道。其实在过去的几年间,朝野对于满清入寇也曾有所反思,而其中一个反思,就是为何诸藩全无用处,而各藩无用的根本原因,就是各藩手中无兵无权。
“可,你别忘了,若是许藩王领兵,谁知道,会不会再有削藩,再有靖难?”
朱大咸的反问换来的却是朱大勇的讽刺。
“所以,才有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说法,这种说法归根到底,还是不够自信!至于所谓削藩,同样也是源于不自信,朝廷领有天下兵马,尚不能放心一地之藩王,若是卧榻之侧,无人鼾睡,自然也就自己酣睡不醒了,到时候,吃肉噬骨的可就不是亲藩了!一边是对亲藩防范,一边又是亲亲之情不容有伤,糜费天下钱粮,养的不过就是一群待宰的……朱,家子孙罢了!”
这些话过去朱大勇只是在心里想,他无法和任何人说的。因为这些话着实大逆不道。
“大哥!”
朱大咸的眉头猛皱,厉声说道。
“别忘了,晋藩是出于西贼!”
面对小弟提醒,朱大勇反问道。
“可,桂王是亲藩啊!既然能封桂王于宣南,为何不能封晋藩为其随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