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伸手不见五指,白马子啻朝着陈白起所在的位置走去。
这时,一道熟悉又依恋清恬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兄长……”
“阿兄……”
他脚步一顿,便看到一身白裙笼金纱衣裙的少女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她似乎受了伤,捂着一条染着血迹的胳膊,踉踉跄跄地走近了他,然后一头扑进了他怀中。
“阿兄……你终于来接我了。”
带着哽咽的委屈声音在他胸前闷闷传来。
“阿、阿芮?”他些回不过来神。
“阿兄,方才那些话都是我骗他们的,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可你来得太晚了,我都怕你不会来了。”
白马子啻愣住了,慢了半拍脑子才开始转动,他垂下眼,难以置信。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阿兄,阿芮不想当巫妖王,只想与你永远在一起,你可信我?”
白马子啻木然着脸,眼底似有抑压不住的汹涌,他垂落的双臂,缓缓举起,想要回抱住她。
这时,前方似有什么人在靠近,他冷然机质的瞳仁抬眼,却看到一张与怀中一模一样脸的少女正朝他走过来。
她看到了他,也同时看到了他怀中的人,她顿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吭,静静地看着他。
但白马子啻却是一眼就认出来她了。
“子芮……”
“兄长,我才是阿芮,她是假的!”他怀中的少女急急道。
他猛地低下头,一把掐住她的下颌,将埋在他怀中的小脸抬了起来。
与前方少女果真是一模一样的脸,并且还是一模一样的打扮。
她一双染粉桃花眸含泪,却又倔强得不肯滑落,那双稚纯童真的眸子像只能装下他一人那般真挚。
“阿兄,我是你的阿芮啊,你别被她骗了……”
比起前方那个寡情淡眸的少女,眼前的少女更像他的“阿芮”。
可是……
“你装得很像,只可惜,现在的她不会再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孤了。”
他眼神荒凉却又冷酷,就好像清醒地守着一间不会有人归来的空房子,但又除了那个人,谁都不允许踏足。
少女闻言一僵。
她反应极快,见一计不成,便毫不犹豫地出手。
白马子啻觉得胸前一阵剧痛传来,他嘴角溢出一丝血。
他一掌将怀中的人拍出去。
噗——
般若弥生喷了一口血,捂着胸口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她用袖子擦掉嘴边的血,指着他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以为她还会这样对你吗?哈哈哈,可笑……可笑啊,这么简单就上当了,你不是为了利用她吗?你对她,分明用了真感情,哈哈哈,可笑,你竟然爱——”
噗——
一根银丝穿透她的心脏刺入地面,般若弥生睁大眼睛仰着朝后倒去,口中不断涌着鲜血。
收回手的白马子啻面无表情将胸前插着的匕首拔下,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再抬眼看着前方的少女。
却见陈白起一跃而至,及时伸手抱住了倒下的般若弥生。
般若弥生僵硬灰暗的目光看向她,辨认了一会儿,才看清楚人。
“妹、妹……”
陈白起愣了一下。
她最后用力紧紧攥着陈白起一角衣服。
“你是妹妹……”
她好似终于卸下了身上一直背着的重负,嘴角迟缓地微微扬起,然后在她怀中闭上了眼睛。
低不可闻的遗言仿佛还留在陈白起的耳边。
“我错了……”
只是她,早已回不了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这是她可悲的地方,她不知道她还有其它选择,她眼前一片漆黑,仿佛什么路都没有了。
她错了,可她死不悔改。
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脉搏停止,陈白起才道:“人之将死,其鸣亦悲。”
“你不会是在同情可怜她吧。”白马子啻捂着伤口,脸白如纸,幽幽一双大眼看着她,语气像背书一样细数:“她不止一次想杀了你,还传信于孤来归墟,不过是想让你在巫族人面前当众名誉扫地,方才你若不出现,她便要借你之名来污蔑陷害于你,她所做桩桩件件都是想置你于死地,此人如毒蛇,不除迟早祸及己身。”
他从不是如此多口舌之人,但看着陈白起那张看不透神色的脸,却不由得一口气解释了这么多,因为他不想她因为这个人而对他心生芥蒂,虽然他觉得若她真是因为血缘关系,便可以原谅般若弥生先前对她做的种种恶事,那么她便当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我并无同情、也不可怜她。”陈白起却是摇头。
只是看在那仅剩的微薄血脉份上,送她这最后一程。
放下般若弥生,她站起身来。
“不出一刻,巫族便会脱困而出,你们的雷光丸撑不了多久,你能够离开归墟的时间已所剩不多了。”
“你可知,若今日你不与孤走,来日你我会怎样?”白马子啻问她。
“来日事来日愁,现下说什么都有几分意气用事。”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马子啻好像头一回认识她一样:“你教孤,如何能做到如你一般无动于衷?”
陈白起盯注着一处许久,然后才回视他。
“我对你,无情,自可做到。”
白马子啻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染血的苍白嘴唇抿得死紧,他兀自站在冷风之中,像泥塑木调一般一动不动,方才好似有人拿一根绳子牵在了他的心肠上,走一步,牵扯一下,最后剌得紧了,除了感到窒息之外,还会阵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