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柱叹息一声,颓唐地倒在了梨花木的椅子里。他已经明白了,求贵的命数只怕就是如此了。
兰琴从凌柱书房里出来,那司画连忙扶着兰琴道:“刚刚有个小厮过来传话,说主子的三弟求见。”
兰琴便去见了求富,这是姐弟俩少有地单独会面儿。兰琴还记得那一次凌柱带着求富来到王府见自己,让自己给求富安排在京里。自己那次没答应,后来求富便被外放到了襄阳。
姐弟俩到了凌府一处小花园里碰了面儿。
求富看着比以前长高了一些,面上还留了一些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了不少。兰琴记得,自己刚刚穿过来的时候,求贵求富两兄弟时常是跟在杨氏身后的。那个时候对求贵求富的印象是模糊的,两兄弟好像都是杨氏来欺负安佳氏的爪牙。后来,兰琴进宫选秀,这边就不常见了。一去数年,再次见面,求贵变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而求富大抵是真传了凌柱的基因,面目上很像,就连品行学识也像,如今站在兰琴面前,倒真地与其父凌柱颇有几分相似。兰琴的嫡亲大哥偏像几分安佳氏,反而不如求富跟凌柱相像些。
“三姐倒是一点也没变!”求富看着兰琴道。他们已经差不多六七年没见面了。当初兰琴与四爷差点困在武当山的时候,凌峰去襄阳找过求富,还有襄州的杜之谦。当时姐弟俩并没有见着面,但是兰琴心里记着欠了求富的这个人情的。
“四弟倒是变了,听说妻儿都跟着回来了,怎么不叫过来见见。我这个做姑妈的,也该给孩子一点见面礼。”兰琴道。
求富听见兰琴这般说,知道她是感念好几年前的那份人情,其实自己那次是帮了四爷,她即便不记着,也是可以的。
“多谢三姐。等会儿我便让福柔领着孩子去跟嫡额娘磕个头。听说嫡额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故而没有过去叨扰。”求富谦恭地道。
兰琴微微一笑,示意求富一块儿坐下,姐弟两人便闲坐了下来。
“求富,求贵的事情,阿玛已经与我说过了。能保住命就已经是万幸了,如今人还在京兆尹大牢里。当街打死人,简直目无王法。想必你额娘跟你哭诉了几天吧,如何处置?”兰琴开口道。
求富道:“天作孽由可免,自作孽不可活!”
兰琴微微一怔,看着求富刚毅的脸庞和毫无质疑的语气,不由得心里感到一股子肃然。
“他可与你一奶同胞!”兰琴道。
“他虽与我一奶同胞,但是却没有一日不让阿玛额娘为之操心,年过而立,却不学无术,这样的兄长,不要也罢!”求富斩钉截铁地道。
兰琴没想到求富是这个态度,对他突然携带妻儿赶回来的目的起了疑心,遂问道:“那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他的事情,那是为了什么?”
“我这次回来,是想接了额娘与我去住。反正求贵是指望不上了。”求富道,“福柔和孩子也没回来过。”
兰琴却觉得求富说的不是实话,她觉得他回来,是不是另有其他的事情。不过他不肯说,兰琴一时也猜不到。
因为有了求富的态度,杨氏见事情已然至此,凌柱也肯再见她,便知道已经救不了求贵了。求贵的正妻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几个妾侍和通房丫头都来杨氏这里吵闹,乱作一团。最后,杨氏狠狠斥责了她们一通,发出了话:没生养的,可以自行离去,她可不强留。有了生养的,就老老实实拘在屋子里,好好护着孩子,再到她跟前吵闹,就捆绑起来。这才让她们乖乖都回了各自的屋子。
兰琴不能在府里头久待,与凌柱和求富分别谈话之后,便先行回府了。虽说不打算死扛下他,但是能将他发配流放,也还是需要动用四爷的身份的。
兰琴已经嘱咐求富,先去找那家被打死人的人家,跟他们道歉,祈求他们的谅解,赔偿人家的损失,安顿死者的丧事,总之能做的都做了。如果人家能不去告,自然就保住求贵的希望大一分,如果人家不能谅解,也不要心生怨怼。
兰琴回府后,思量着如何与四爷说这件事。她自然知道如果自己非要相救求贵,四爷自然可以救得下他,可是兰琴觉得像求贵这样的人,不能再轻饶了,能够保住性命对他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四爷回来后,兰琴拍了司画去请他过来南小院,说有事情想与他商量。兰琴又命膳房尽快安排出一顿可口的膳食,便安安静静地等着四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