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就在高府哭声哀哀的时侯,皇城方向一直持续的呼喊声又骤然高昂起来,万岁的欢呼声,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耳中!这万岁之声,一时间正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起喊出,就如霹雳惊雷,在汴梁城头滚动!
一众军将人人色变,最后不知道是谁长叹:“圣人,恐怕真要内禅了,主持今夜之事之人,好手段,好心计,好胆色!”
皇城之外,火光绵延如海,无数张面孔仰望皇城,人人都陷入了疯魔也似,大宋开国以来,兵变有之,定策国本之事有之,而以兵变参与定国本之事,这却从来无之!参与这场兵变的禁军军汉自不必说,这个时侯对着皇城城墙挥舞着火把,一个个都快将嗓子吼破了,人人激动得面孔扭曲,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吼的是什么也万全不在意了,现在每个人心中就一个念头,快点将太子爷哄出来,宣布接位,然后对他们这些拥立功臣颁下赏赍,这场泼天的富贵就到手了!
而那些被硬架出来参与兵变的禁军军将,到了这个地步,也再没了勉强——难道他们现在还有退路?一个个或在马上,或在人群当中,和军汉们一起对着城墙上呼喊跳跃,嗓子里面血都快挣出来了。
还有些军将却是更明白一些,换句话说这个时侯脑子更清楚一点,知道光是在这里吼叫没用,太子为人柔懦端谨,不是个有决断的人,身边最信重的那位耿南伸,不过是个道学夫子,也没有急变当中纵横手段,现在圣人那里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按照他们对太子,还有太子身边人的了解。现在就算有贼心,也必然顾虑良多,而且对外面这等声势未尝没有害怕之意。
仓促间很难下决心。现在必须要狠狠推上一把!今夜之事,不拼命做下去是不成的了,现在已然是大家拥立太子,逼宫圣人之势,要是最终虎头蛇尾,让圣人过了这一关,收拾局面,定了人心,则大家有一个算一个,全没有好下场!
军汉们也就罢了,本来就是苦哈哈的,而且今夜哄起了只怕有十万人的规模,法不责众是一定的,最了不起就是革退禁军名粮,说不准朝廷还不敢这般做,怕再激起兵变,反而要加意抚慰一番,多拿个把月的军饷口粮之类,至于他们这些军将,就截然不同了,要是能得军汉拥戴,牢牢把握住军权倒也罢了,可是他们这些被架出来的军将,哪个是得军心的?
当时稍一不从命,当即就是灭门之祸,圣人反手过来收拾他们再便宜不过,说不定还能安抚一下禁军军汉的军心,他们可是武臣,不比文臣士大夫,砍起脑袋没什么手软,天知道圣人今夜积累了多大怨愤,万一太子这里不能成事,大家流放边远军州编管,都成奢望!
无论如何,也得趁热打铁,赶紧将太子扶上去,让圣人老老实实去当个太上皇,兵荒马乱的,就是圣人出了什么意外,也不算太意外,大家这才算是安心!而且事成之后,好歹也算是拥立之功了,应有的富贵不必说,而且今夜之事,就是一个绝大变局,将来武臣势力,那些大头巾就再难压制了。
大宋百余年来格局,看来就要一变,自家这些武臣,经营好了,未尝不会有五代那些镇将的威风!以后都门禁军,要是能将拥立事变成自家的生意,这个大宋最吃重的政治势力,舍他们这些禁军军将之外,还有谁人?
这百余年来在文臣大头巾面前唯唯诺诺的怨气,总算有机会能撒出去了,几代富贵权位薰灼,也是在荷包里面摆着,只要将今夜这拥立大事做成了!
马前街左近,夜色当中,同样是火海如潮。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将这汴梁城东的繁盛地方,挤得水泄不通,在朱雀桥南,起事军马或者还有骚扰,但是一过朱雀桥,起事人马自然就收敛许多。
过了朱雀桥就真正是在天子脚下了,大家是来得这场定策拥立富贵的,大利在前,谁还顾得着骚扰抢掠左近?更不知道有多少正欲立威,确立自家在这起事人马当中地位的领头人物,这个时侯也不会心慈手软放过劫掠生事之人。
这几乎十万的生乱军汉,如果说在入南薰门的时侯还是完全的乌合之众,那么在此刻,已然显露出一点有目标在的乱军气象了,在马前街左近,汴梁城东这最为繁盛热闹的地方,石三郎这支军马为核心的上万乱军,虽然在这里猬集得人山人海,却是秋毫无犯。
市井当中,半点未曾受到骚扰,其中原因,一则是这真的是到圣人面前了,大家都是长久在大宋治下的底层军汉,想及这闹到圣人面前逼宫,心中未免都是凛凛惕惕,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二则就是杨凌在石三郎左近投放的力量最多,黑云都都亲卫只怕派了有二十人,北地神策军甲士也有百人,现在多是领队之人,连同石三郎一干人也卖气力,现在又有威信,约束得极严,谁都老老实实的听他们号令行事。
三则就是汴梁城东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耍乐的所在。就是身上再乏钱文,也能买上三两个焦捶,在正店门外讨一碗枯草茶水,台阶上坐了,一边吃喝一边还能扬起脸呆呆的听着楼上小娘唱曲,也没人会朝外驱赶他们。
在这里生事,大家都是汴梁本乡本土的人,如何抹得开这脸?大家是来行国家大事,得拥立定策之功的,可不是匪类,那些全没心肝的几个,现在尸首可是摆在南薰门口!今夜事成,大家得了富贵权位,还想到这里衣锦还乡一番,也进正店坐坐,喝着玉堂春,吃着鱼脍,叫上瓦子里面几个出色女娘好好高乐一番。
在这里生事的话,岂不一切都成了泡影?正因为如此,上万人将东十字大街到马前街堵得满满的,还不住有人朝着这里涌来,却没一人朝四下密集的店面当中涌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