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山西吴军干过仗,从来没有和真正的吴军一线精锐交过手,清军名将傅振邦其实并不是很相信爱侄张荫清的描述,说什么装备击针快枪和掷弹筒手雷弹的吴军精锐天下无敌,即便是张国梁麾下的山东新军精锐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甚至在野战中就是想和吴军近身作战都是难如登天。
所以,即便表面上没有流露出来,也十分喜爱和信任张荫清这个侄子,在傅振邦的内心深处,却依然还是觉得张荫清的介绍和描述过于夸张,张国梁军在与吴军的野战中惨败一定是多种因素造成——比方说中计上当后的军心慌乱士气低落等等,自己麾下纪律更严明、训练更刻苦的本部人马,在野战中未必没有与吴军的一战之力。
还好,傅振邦是个听得进劝的人,知道吴军的实力即便不如张荫清介绍的那么夸张,也肯定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为了能把手中战力最大限度的用于更加重要的守城战上,傅振邦还是采纳了张荫清的建议,选择了在当夜四更出兵西进,带着自己的本部精锐两千余人赶往长清增援,不给吴军在野战中拦截自己的机会。
出发时已是下半夜,可是已经年过半百的山东巡抚宝鋆却还是坚持到了泺源门给傅振邦送行,傅振邦见了也甚是感动,忙率麾下众将行礼道谢,并一再保证誓死守住长清城,绝不给吴军任何破城机会。宝鋆则亲手搀起了傅振邦,好言说道:“维屏,还是那句话,有你去长清坐镇,那怕是吴贼百万大军包围长清城,我在济南中也可以高枕无忧,绝不会担心长清有什么闪失。但是……。”
说到这,宝鋆不由顿了一顿,脸上还露出了犹豫神色,傅振邦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出宝鋆的迟疑,便主动说道:“抚台大人,有什么话直接交代吧,末将洗耳恭听,必定遵从。”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宝鋆也这才开口,语气严肃的说道:“但是你千万别轻敌,千万别仗着你的士卒精锐,本部人马是百战雄师,冒险和吴逆贼军正面硬拼,野外决战。”
言罢,宝鋆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当然了,我也不是信不过维屏你的本领,是你这支军队对于我们大清的山东来说太重要了,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还有,千万别小看你的对手,就我所知,这次统帅吴逆贼军北上的贼将胡怀昭,是早在先皇二年时就已经追随吴超越逆贼的贼军老将,和你一样身经百战,而且从无败绩,听说甚至就连长毛的伪都江宁城,都是这个贼将首先攻破的,是个危险的强敌,绝对不容小视啊。”
知道宝鋆在军事方面的本事,傅振邦先是狐疑的看了宝鋆一眼,然后才问道:“抚台大人,恕末将无礼,这些话是荣禄荣大人对你说的吧?”
“没错,是他。”宝鋆也没隐瞒,直接就点头坦然承认,又拍着傅振邦的肩膀说道:“别把他太放在心上,在军务方面,我更信任你。可他对我说这话也是一片好心,我也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所以就和你多罗嗦几句。”
“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居然敢这么瞧不起我。”
对荣禄印象一向不怎么样的傅振邦心中多少有些窝火,可是看在宝鋆的面子上,傅振邦并没有把这点不满流露出来,还向宝鋆拱手说道:“多谢抚台大人提醒,请抚台大人放心,末将绝不会轻视贼军,更不会轻率浪战,给吴逆贼军对末将以众凌寡的机会。”
宝鋆高兴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让傅振邦务必小心,然后才挥手让傅振邦率军出城离去,可是在济南西门泺源门城上目送傅振邦军离开之后,到了傅振邦军的火把光芒即将消失在视野之外的时候,宝鋆却又突然想起傅振邦话中的一个语病,暗道:“不给吴逆贼军以众凌寡的机会?以众凌寡?”
默默念叨着这个简单的军事术语,文言文很好的宝鋆心中逐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念头……
…………
宝鋆宝大抚台心里是怎么想的暂时不去管他,还是先来看看傅振邦这边的情况,带着本部两千余人出城西进之后,靠着对道路的熟悉,即便没在雪夜之中用危险的急行军速度行进,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傅振邦还是顺利带着本部人马抵达了济南东面三十里外的长清城下,与守卫长清东门的清军取得了联系,递交公文请求长清守军打开城门,让自己的麾下军队进城驻扎。
清军的长清守将德通同样与傅振邦十分熟识,关系还相当不错,又是在事前就收到济南消息,知道傅振邦将要亲自率军前来增援,所以收到了傅振邦率军抵达的报告后,德通也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打马飞奔到了长清西门处喝令开门,然后城门才刚打开,德通还张开双手直接冲了出去,一边冲向傅振邦一边大声笑道:“维屏,够意思,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你最靠得住,有你在,这下子兄弟在长清城里睡觉都可以放心合眼了。”
德通的热情并没有换来同样的回报,微笑着与德通当众拥抱的同时,傅振邦很不客气的就当场低声说道:“老德,你怎么又犯糊涂了?也不先看我的公文,甄别我的身份,直接就冲了出来?如果我是吴逆贼军假扮的怎么办?或者我是被吴逆贼军挟持了来诈门的怎么办?”
“老傅,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你别一见面就数落我了行不行?”德通苦笑回答,又迫不及待的招呼道:“好了,其他的事慢慢再说,快带着你的军队进城,饭菜早就给你和你的弟兄准备好了。放心,没酒,我也没喝,自打收到吴逆贼军北上的消息以后,我就没敢再沾一滴酒,就怕误事挨你数落。”
确实与德通关系不错,见好友态度这么诚恳,傅振邦便也没有继续数落德通的大意,一挥手就让自己带来的军队列队入城,自己则与德通手拉着手并肩进城。同时在此期间,性格稳重的傅振邦还是没有忘记军情大事,又问道:“老德,崮山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德通摇头,又说道:“放心吧,我安排了足够的人手盯着那里,不管吴逆贼军有任何动静,最多一个时辰,我这里一定能知道。”
言罢,德通还又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宝抚台没听你的,要不然的话,那怕是让我们哥俩带着本部人马去守崮山驿,也绝对用不着象现在这么提心吊胆,既得防着吴逆贼军直接来打长清城,又得防着吴贼那边突出奇兵,突然走炒米店那条小路杀向济南。”
德通不提崮山驿的事还好,一提起来傅振邦就窝火万分,难得在背后说了一句别人的坏话,哼道:“还不是叫荣禄那个黄毛小子纸上谈兵,硬是劝得宝抚台没听我的逆耳忠言。这次如果不是我坚持,那个黄毛小子还要拦着不让我来长清。”
“什么?瓜尔佳家那个小杂种,敢不让你来给我帮忙?老傅,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去找那个小杂种算帐!”
同是旗人的德通一听就有些瞪眼,还当场就想发作,然而有些凑巧,傅振邦正要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时,城内指挥部却突然有飞马来报,说是吴军那边已经有所动作,大约有四个营的吴军已经离开了崮山驿,走官道大路正向长清这边杀来。德通和傅振邦听了不敢怠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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