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景象,冯三保也明白自军长岗营地的考验来了,很可能要给人多势众的江浙太平军冲进营内的机会了,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也好,等长毛冲进了长岗营地,李秀成大长毛的军队到底能不能打近身战,就马上能知道了。”
漫山遍野杀来的江浙太平军也气势相当不错,呐喊着冲到吴军的护营壕沟旁边后,马上一边以火枪射击壕沟对面的吴军士兵,一边向躲藏在羊马墙后的吴军士兵投掷手执燃烧弹和火药桶,爆炸焚烧伤敌。此前很少遭遇这种攻击的贵州吴军土包子找不到有效的反制手段,只能是躲在羊马墙后找机会开枪,隔着壕沟和太平军对射,同时也早早就做好了被太平军冲过壕沟打近身战的心理准备。
江浙太平军的过壕动作并不快,在壕沟对面足足和吴军对射了近半个小时,才把第一架壕桥车架到了吴军壕沟上,接着仍然还是没有急着过壕冲锋,而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的继续在壕沟上架设壕桥车,羊马墙后的一些吴军士兵冒险起身开枪阻止,虽然也打死了一些太平军士兵,然而相应的,同样也有几个冒险起身的吴军士兵被太平军火枪打死,太平军的壕桥车依然还是在接连搭在两米多宽的吴军护营壕沟上。
终于,不下二十架的壕桥车终于还是全部搭在了吴军护营壕沟上,营地内的赵秉铭无可奈何的命令士卒准备近身接战,远处的冯三保也赶紧命令预备队做好出击准备,以便随时出动救援已经危如累卵的长岗营地。然而……
然而冯三保很快就无比傻眼的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壕桥车大量搭建在壕沟上之后,江浙太平军是呐喊着发起了冲锋不假,然而他们冲过了壕沟跳上了羊马墙后,却马上就接连被贵州吴军将士挥刀抡斧砍翻,惨叫着摔进身后壕沟,偶有几个太平军士兵侥幸冲过羊马墙,也在转眼之间被擅长近身战的又占据局部兵力优势的吴军士兵劈翻剁碎,在肉搏战中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更让冯三保傻眼的还在后面,最多只是被吴军士兵砍翻三十来人,太平军竟然就已经主动放弃了过壕冲锋,壕桥上的太平军士兵大呼小叫着狼狈后退,已经冲过了壕沟的太平军士兵更是连滚带爬的又重新逃回了壕沟对面,后方的太平军大队则赶紧连续开枪,似乎是在害怕吴军士兵乘势反扑反冲过壕。见此情景,已经算是身经百战的冯三保顿时惊叫出声,“怎么可能?李秀成的长毛军队,怎么好象真的不擅长近身肉搏战?”
冯三保很快就又推翻了自己刚刚得出的这个结论——江浙太平军不仅仅只是不擅长近身肉搏战,而是明显畏惧肉搏战!其后强攻吴军营地的太平军反复多次冲过壕沟,每一次都是被长岗营地里的贵州吴军操着冷兵器直接砍退,狼狈逃过壕沟,很少出现太平军士兵直接越过羊马墙冲进吴军营地的情况,即便有也是在专业提刀砍人许多年的贵州吴军将士面前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转眼之间就被剁成碎片。
除此之外,心思细致的李鹤章和丁宝桢还很快就提醒冯三保注意到了江浙太平军的另一个重要情况——不擅长打持久战,冲锋过壕后每次都是持续时间不长就主动撤退。而发现了这一点后,冯三保自然更加满头雾水,疑惑说道:“怎么回事?长毛怎么变得这么不能打肉搏战了?”
冯三保糊涂,李秀成比冯三保更糊涂!因为李秀成很清楚自己派上阵的太平军是什么成色,在江浙战场上,这些太平军将士在清军和地方团练的面前,那绝对是所向披靡的存在,吼叫着时常把清军和团练砍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同时在上海战场上,参战的这些太平军也可以在近身战中压制上海吴军的二线军队,打得同样有声有色,怎么今天到了雨花台上,面对着一群装备粗劣的吴军士兵,这些太平军将士怎么就一下子变得就好象不会打仗一样?
“派人去前面问一下陈德风,他的军队是怎么打的?怎么打成了这样?!”
疑惑之下,李秀成只能是赶紧派人上前,到第一线向前线指挥官陈德风质问进攻软弱的原因,结果陈德风却这么答复李秀成,道:“请回禀忠王千岁,我们遇上妖兵的精锐了,个个死战不退,顽固勇悍,所以我们才打得这么难。请忠王千岁开恩,允许末将暂时撤回前线之兵重新整军,也请忠王千岁再给我们一些炮火掩护。”
考虑到自己在上海时碰到的吴军精锐确实骁勇异常,李秀成接受了陈德风的解释和请求,允许陈德风暂时后撤重新整军,同时命令炮队继续开炮,再次以密集炮火覆盖吴军营地。结果撤退铜锣敲响之后,第一线的太平军将士就好象听到了天籁之音一样,转眼之间就潮水一般的向后方退却,各种各样的口音也在士卒人群中响起……
“总算是可以撤了,还好,阿拉抹伤着,又抹伤着。”
“快,我伲的大炮在开炮了,被我伲的大炮打着才叫冤。”
“后面的,吾搭尔嚡仇嘅?总推吾做什么?想掼高吾呾?”
相应的,吴军营地的吴军将士当然也在吼叫喧哗,“长毛又要开炮了!躲炮!躲炮!给老子躲炮!出克几个人,把长毛的壕车全掀进沟里,莫让长毛可以直接冲过来!”
“狗日的,你血淌弄个多了还不包口子,想不想回克见婆娘娃娃了?给老子莫动!咬着牙齿!拔——!”
“哥!哥!爹还在晴隆等我们回克,你怎么就不动了?不动了?狗日的长毛,老子一定要给我哥报仇!报仇!”
痛哭失去亲人的吴军将士很快就获得了报仇机会,见太平军慌慌张张的临阵撤退,这几天来一直都保持沉默的吴军后膛炮突然开火,接二连三的把苦味酸开花炮弹轰向太平军人群,太平军顿时一片大乱,放弃队形撒腿逃命。赵秉铭见有机可乘,便果断下令发起反冲锋,长岗营地中的吴军预备队吼叫着从西面南面两处营门直接杀出,提着刀斧追砍太平军,两路太平军一起崩溃,自相践踏推搡着乱糟糟的撒腿逃命,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想到回头迎战,拦截吴军追兵,抱着脑袋只是喊叫逃命,大白天里都活生生踩死了不少自家士兵,提着冷兵器追杀的吴军将士却是如同猛虎下山,再一次把太平军砍得是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在望远镜看到这一场面,至今不明白原因的冯三保再一次挠了头,疑惑说道:“到底怎么了?以前是我们怕打近身战,长毛拼命想打肉搏战,现在怎么完全颠倒过来了,变成了长毛怕打近身战,我们擅长打刀刀见血的肉搏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