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官文连连道谢,心里更是狞笑不断,“姓张的,等着瞧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看你还敢不敢帮傅振邦小儿告老子的刁状?”
匆匆安排好了留守井陉防线的将领人选和军队后,官文当天下午就带着本部督标离开了正定府城,赶往定州去与各路主力会合,补充粮草奔赴京城救援。结果官文走后,一直都被官文踩在脚下的伊兴阿伊提台自然也就成了西线老大,再也用不着受任何人的鸟气不说,还可以更加放心大胆的给别人鸟气受。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的伊提台自告奋勇留守西线也不全然是为了在正定战场作威作福,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乘机捞点功劳,抹掉自己官职前面的署理二字,所以官文离去之后,伊兴阿便第一时间召集麾下众将,讨论下一步的计划打算。
讨论的结果让伊兴阿十分失望,因为屯兵娘子关的山西吴军江忠济部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缘故,清军众将都认为应该以不变应万变,只守不战继续与吴军保持对峙状态。着急建奇功立伟业的伊兴阿听了火大,怒道:“以不变应万变?天下那有那么好的事?官制台今天率军离开,山西吴贼那边明天就有可能知道消息,如果山西吴贼乘机进兵井陉,我们难道还要干坐着不动?”
“伊提台,吴贼那边怕是没这么灵通的消息吧?”一个部将怯生生的说道:“且不说距离遥远,吴贼的细作不可能那么把消息送到娘子关,就算吴贼细作连夜把消息送往娘子关,想通过我们严密封锁的大小山道,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吴贼细作如果用信鸽送消息呢?”伊兴阿反问,“我们封锁得了吗?”
倒霉部将乖乖闭嘴,好在麾下众将中也有和伊兴阿志趣相投者,至少参将滕家胜就站了出来,说道:“提台所言极是,吴贼图谋取道井陉进兵直隶腹地多时,在正定一带必然密布眼线,秘密建立有信鸽驿站绝非没有可能,所以我们万万不能因为距离遥远和山路艰难而掉以轻心,防范山西吴贼立即出兵东进攻打井陉,甚至绕过井陉直取获鹿,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必然落入被动。”
伊兴阿大点其头,对滕家胜的分析深以为然,又问道:“家胜,那以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行事?”
没有参加官文临行前召开的高级将领会议,滕家胜自然也就不知道官文临行前的一再叮嘱,便径直说道:“末将认为,应该抢先派遣一军赶赴井陉增援助守,防范吴贼乘机大举东进。”
“井陉城太小,驻扎不了太多军队。”之前那个倒霉部将赶紧提醒道:“目前光是驻扎双禄双总兵的军队就已经十分吃力,再往那边增兵,军队就没地方驻扎了。”
“周将军,请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滕家胜笑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井陉城小难以驻扎重兵,但我也没说要让援军进城驻扎啊?”
笑着说完,滕家胜先是把伊兴阿等人请到了地图沙盘前,然后指着地图沙盘说道:“伊提台请看,井陉东面约二十里处这个长岗村,地势险要既适合屯兵立营,又紧扼吴贼绕开井陉后进兵获鹿和平山的咽喉,最是紧要不过,倘若我们在这里驻扎一支军队,不但可以和井陉城成掎角之势,还可以随时防备吴贼冒险东进,直接杀入直隶腹地。”
(注:解放前的井陉县城位于井陉天长镇,现在的井南站旁边,不是现在长岗村旁边的微水镇。)
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沙盘,发现爱将的建议很有道理,伊兴阿也马上把官文临行前的一再叮嘱抛在了脑后,立即下令道:“给傅振邦和张国梁去令,叫他们不必来正定府城与本提督会合,直接去井陉长岗立营,与井陉守军互成掎角之势。”
言罢,伊兴阿又补充了一句,“限定时间,明天日落之前,一定要赶到井陉长岗!”
…………
距离不远又交通便利,快马加鞭之下,署理西线主将伊兴阿的命令,当天晚上就送到了已经奉命向北开拔的傅振邦和张国梁面前,结果一看命令,傅振邦和张国梁也马上就变了脸色,一起怒吼道:“明天日落前要我们赶到井陉长岗?一天不到的时间,要我们行军一百五十里以上?”
“我操他娘的!伊兴阿当老子们是骑兵?这么短的时间,让步兵跑这么远,想活活累死我们?”张国梁破口大骂。
“其中二十里还是山路。”傅振邦脸色阴沉的补充。
再怎么愤怒咆哮也没用,官文已经把西线的指挥权交给了伊兴阿,还让隶属于山东清军的张国梁也暂时听从伊兴阿的号令调遣,傅振邦和张国梁除非是想给伊兴阿更进一步公报私仇的机会,否则就只能是乖乖从命。所以傅振邦和张国梁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是催促军队连夜急行,争分夺秒的北上获鹿,然后再西进井陉山区。
还好,伊兴阿的命令虽然苛刻,对于训练有素的傅振邦和张国梁两军来说,却也不是注定无法完成的任务,只不过就算做到了这点,军队上下也非得累垮不可。
…………
署理直隶提督伊兴阿和他的爱将腾家胜其实猜得很对,山西吴军的细作在正定城中确实建立有秘密的信鸽驿站,而且伊兴阿和腾家胜还严重低估吴军细作的办事效率,下午才刚确认了官文率领所部主力突然东进的消息,吴军细作就已经放出了信鸽给娘子关送信,所以才到了傍晚时分,直隶清军主力的动向报告,就已经放到了山西吴军大将江忠济的面前。
受限于道路交通和情报传递渠道,江忠济当然对官文的这一举动万分不解,还满头雾水的向自己的几个文武帮凶问道:“官文那个老杂碎吃错药了?怎么会突然带着他的主力去了定州方向?他是想干什么?”
“只有两个可能。”答话的是李鸿章,说道:“第一是官文的诱敌之计,想骗我们大举进兵东进,利用井陉一带的复杂地形伏击我们。第二是官文的后方生变,逼着他不得不冒险留开正定战场,回师去救直隶腹地。”
盘算了一下,江忠济才又问道:“那么那一个可能最大?”
“情报不明,无法判断。”多年的军政历练下来,李鸿章轻佻狂傲的性格明显已经改善了许多,不敢再动辄大言定论。
“兄长,敌情不明,我们最好还是以不变以万变。”从弟江忠义说道:“反正镇南王没给我们规定出兵时限,我们可以先摸清楚了官文突然撤出正定府的原因再做决定不迟。”
江忠济不答,因为吴超越虽然确实没给山西吴军强行规定出兵时限,然而刘坤一却已经带着他的所部主力在昨天赶到了平定州过年,已经被井陉天险阻拦多时的江忠济如果再不赶快有什么动作,兵进直隶的首功搞不好就得换人了。——前文说过,山西吴军内部的明争暗斗可一直都十分激烈。
看出了江忠济的矛盾心思,虽然不敢随便弄险,李鸿章却出了一个适中的主意,道:“三将军,虽然敌情不明,但我们也无须为了稳妥一味的按兵不动,反正年已经过了,军心也已经定了,我们适当的动上一动,也未必不是打破目前对峙僵局的好办法。”
“如何动?”江忠济赶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