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他老母!千算万算,惟独忘了算这个蒙古老鞑子!这个老不死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比谁都精!又替朝廷在湖北监视吴超越,知道的内情比谁都多,皇上这次不肯把吴超越调出湖北,九成九是他在背后搞鬼!”
前功尽弃的气愤之下,就连老于城府的翁心存都忍不住骂出了脏话,然而翁同龢在大失所望之余,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恐惧,向翁心存问道:“父亲,我们这次在关键时刻弹劾吴超越没能成功,他成功留任湖北巡抚以后,会不会反过来又报复我们?那个小汉奸,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报复?他拿什么报复?”翁心存冷哼道:“打仗可能他有点办事,官场上斗智斗勇,他还太嫩!老夫两袖清风,你们也还能做到清廉如水,他拿什么报复整治我们?栽赃污蔑,他就不怕满朝清流对他群起而攻?”
被翁心存言中,在抓不到翁家父子任何把柄的情况下,湖北那边果然没有传来什么吴超越大发雷霆决心报仇的消息,接着翁同龢心中稍安的时候,又一个机会悄然来到了翁家父子的面前——捻军蓝旗主力韩奇峰部,突然流窜到了与湖北接壤的河南光州府境内,再一次威胁到了人烟稠密的湖北黄州北部安全。
听说过捻军曾经把湖北北部搅得一片大乱的事,也知道这股大捻子如果再次杀进湖北,就算动摇不了吴超越在湖北的根基,也肯定可以大大恶心吴超越一把。所以稍微盘算了一下后,已经在战场上厮混了一两年多少积累了一些经验的翁同龢便再一次找到翁心存,建议想办法把这股机动力极强的捻子撵进湖北,让捻军象去年上半年一样的恶心吴超越。
“把捻子撵进湖北?谈何容易?”翁心存也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说道:“我们的实力不足,未必有把握把捻子赶进湖北。而且光州又和六安接壤,把团练派去了光州剿捻,捻子如果乘机杀进六安,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翁同龢再次大失所望,正准备放弃时,翁心存却又突然问了一句,“僧王爷的主力骑兵,现在在那里?”
“在陈州的西华县休整。”翁同龢答道:“听说是因为河南的粮饷难筹,僧王爷缺粮少饷,军队又过于疲惫,不得已才暂时停止追击。”
“哦,真巧,不算远。”
翁心存满意的点点头,又稍微盘算了一下后,翁心存吩咐道:“叔平,以为父的名誉,给僧王爷去一道书信,向他报告捻匪的动向,建议他出兵南下追击这股捻匪,我们出兵叶家集封锁史河,切断捻匪东窜道路,接受他的号令调遣助他破捻。”
“父亲,僧王会听我们的建议吗?”翁同龢有些担心的问道:“无论官职爵位,他都比你高出一截,怎么打他说了算,你的建议他会听吗?再说了,他现在本来就粮饷不足,也不太可能发起这么大的战事啊?”
“按理来说,以僧王爷的自大脾气,是不会轻易听取老夫的建议。”翁心存微笑说道:“不过这一次,他未必不会听。别忘了,光州的南面就是湖北黄州,僧王爷和吴超越之间,结的仇也不止一桩两桩。”
翁同龢恍然大悟,赶紧依照父亲的吩咐提笔做书,翁心存见书信无误文笔也不错,便在书信上签了字用了印,然后交给翁同龢吩咐道:“马上派人给僧王爷送去,顺便让信使给僧王爷带个口信,就说老夫盼着与僧王爷在光州再聚,向他研讨诗文书法。”
翁同龢心领神会,笑道:“父亲真知僧王,僧王爷虽是蒙古王爷,可是在诗文词赋方面的造诣,却不在许多汉人著名文人之下,父亲你主动请他与你研讨诗文,僧王爷必然欢喜不胜。”
翁心存得意一笑,吩咐道:“快去办吧。”
…………
占了距离近一些的便宜,翁心存父子的书信抢在某人之前送到了西华,送到了正在这里筹粮筹饷的僧王爷面前,看完了翁心存父子龙飞凤舞的文字,僧王爷心领神会,也大为心动。然而很可惜,仔细盘算了许久后,僧王爷却没有下定这个决心接受翁太师傅的好意,只是让信使下去休息,等待自己的答复。
“王爷,翁大人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在一旁侍侯的心腹部将庆祺好奇问道:“光州和湖北接壤,湖北那边防线漫长,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我们这里加把劲,翁大人那里再努力配合一下,去年的事,不是没机会再发生啊?”
“翁心存的真正意思,我当然明白。”僧格林沁摇头,说道:“可粮饷那里来?就算我们可以在光州就地补给一些粮食草料,欠了两个多月的军饷怎么办?翁心存能拿得出来给我?”
想到快三个月没领到军饷的满蒙骑兵那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庆祺乖乖闭上了嘴巴。然而僧王爷和庆祺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才过去一天时间,僧王爷最恨的同僚吴超越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派人给僧王爷送来了一道书信,向僧王爷提出了与翁心存父子大致相同的建议,还随信带来了五十把左轮枪和五百发配套的纸壳子弹。
“吴超越那个小蛮子吃错药了?”深知吴超越和僧王爷那些烂事的庆祺无比震惊,说道:“会主动给王爷你送来书信?还给我们送来武器?”
“小蛮子不是吃错药,他是要阴人,阴翁心存。”
僧王爷一眼看出吴超越的真正目的,冷笑说道:“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在湖北巡抚任上三年任满的关键时刻,翁心存上表弹劾他,差点威胁到他续任湖北巡抚的大事。以他那种有仇必报的小人性格,不把翁心存恨到死才怪!”
“那他如何阴?”庆祺又好奇问道。
“和翁心存一样。”僧王爷随口说道:“翁心存想借本王之手把捻子赶进湖北整治吴超越,吴超越想借本王的手把捻子赶进六安整治翁心存,拿到翁心存父子封堵捻匪不力的借口上表弹劾,报翁心存弹劾他的一箭之仇!”
“狗蛮子!”庆祺骂了一句,稍一盘算后,庆祺又大骂道:“狗蛮子,打发叫花子?想求王爷你给他帮这么大的忙,居然只给你送这么一点武器弹药,把王爷你和我们当什么人了?来人,把武器弹药还给湖北的人,叫他们滚!”
“慢着!”
僧格林沁开口喝止,又稍一盘算后,僧王爷咬牙说道:“收下礼物,把吴超越派来的人请下去好生款待,告诉他,一会本王会有回信给他带回去!”
“王爷,吴超越那个小蛮子那么多次冒犯你……?”
“别说了,我都知道。”
庆祺的劝阻被僧王爷挥手打断,然后僧王爷脸色阴郁的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粮草和军饷,这些东西翁心存没有,吴超越那里却多的是,这个时候卖个人情给吴超越,我们就有希望从他那里要到粮草军饷,要到朝廷让湖北负担之外的粮草军饷,还可以缓和与他的恶劣关系,得到他的洋枪洋炮。”
“那王爷,翁大人那边……?”
“谁叫他拿不出粮草军饷和洋人枪炮?”僧王爷理直气壮的反问,又冷笑说道:“谈诗论词就想收买本王,他才是真把本王当叫花子打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