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钱,没闹出什么大乱。
也有可能是因为商行被控制的不敢随意加价,京兆尹反倒是轻松,这么一松快,出了差错了。陆大人实在是倒霉,要说起陆缪之陆大人,京兆尹因为误了丁凝儿案子期限,刚罚了三年俸禄,一听景豫郡主名字就颤。
今天正喝茶愁得慌,一听人说景豫郡主又来了,茶碗都碎了一地:“怎么又来了?!”
朱承瑾得知这事儿纯属意外,还是崔然的功劳。
崔然与程少卿相约,去帮郡主审查商行给百姓煮粥情况如何,几家商行都不敢欺瞒。程少卿也是职业病,道:“还有京兆尹的没看吧?”
崔然拧眉,“京兆尹,不归我们管吧。”
大雪如柳絮,渐渐如鹅毛。
几家商行,最多也就是粥的浓稠或是稀一点,朱承瑾不要求现在什么粥可插筷子之类的,够百姓温饱,等江南那批东西到了,资源就不必如此紧缺。
但是京兆尹,用的是皇粮,门口不同于商行门口熙熙攘攘,人迹罕至,兵丁们窝在椅子里,不想动弹。崔然一步跨过去,先盛了一勺在碗里,一碗粥里米粒稀少,竟大半是泥沙!而兵丁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崔然与程少卿对视一眼。
崔然道:“我去回禀郡主。”
程少卿几乎同时道:“我回去拟折子!”
朱承瑾找上门,直接道:“陆大人,皇伯父把开仓放粮的差事给了你,你却让皇伯父有些失望了。”
“郡主此言,我有些不解了。”陆缪之的确不懂出了什么事儿,他胆子小,万万不敢贪墨。
朱承瑾道:“大人与我走一趟亲自看看吧。”
二人来到粥棚前面,陆缪之看了一眼锅里米粥,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底下人居然如此敷衍了事!”将兵丁训了个狗血喷头,那里面的粥立刻倒掉,重新煮了一锅粥,比商行的还要稠许多。朱承瑾看在眼里,没说话,雪还在下,这是第十二天了。
这么稠的粥,只是煮给朱承瑾看,果真,朱承瑾就在旁边酒楼里守着,到了下午再来一看,比上午还不如,就是沙子煮水。
朱承瑾早就料到如此,吩咐人道:“将这锅、这些兵丁全数拿下。”
陆大人心里忐忑不已,但是一想,也不过是郡主去皇上面前偷偷告状,皇上顶多训斥或是罚俸。
谁知道,朱承瑾给陆大人一个大惊喜。
第二日朝堂之上,陆缪之看到太子身边站着的景豫郡主,脸都吓的紫了,嘴唇颤抖,“这……女子……上朝……郡主……”
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
几个年老大人颇有微词,但是朝中青年一代,如同张尚书程少卿都表示了支持,其他人与瑞亲王府、靖平侯府或是有亲旧,或是不想得罪,郡主敢站在这儿,肯定得了皇上首肯,他们这些人何必多嘴。
上朝行礼,朱承瑾行的礼数与平时大不一样,实乃大礼,正经许多。皇帝面色并不好看,这些天连日大雪,他都想下罪己诏了,以免人心浮动,看到朱承瑾,口气也没有原先那么好,“景豫今日上朝,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皇上请先看这碗里。”
孙秀呈上一碗浑水,搅弄两下,碗底趁着的全是沙土。
皇帝已经隐隐有了猜想,道:“这是什么?”眼睛不由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陆缪之,“景豫别卖关子了,告诉朕吧。孙秀,这个端下去给各位大人看看。”
“臣女要参奏,京兆尹渎职!”朱承瑾并非只是站在这儿当木头人,她一说参奏,那些想让她从朝堂下去的人也闭嘴了,看吧,皇帝这是给了自己侄女多大的权啊。“皇家开仓赈灾,不求米粥厚的如同饭一样,但是这是什么?沙水,还是石水?昨日正午,臣女已然找了陆大人一次,陆大人让人当着臣女的面倒了原先的沙水,重新煮了一桶粥。然而下午再看,依旧如此!臣女不由要替京中百姓问一句,皇家拨粮,拨到了那儿?是你陆大人的家里,还是拨给了百姓!”
程少卿出列,道:“臣亦是参奏京兆尹陆大人,疑有贪污之嫌!望皇上彻查!”
“臣等望皇上彻查!”王御史这些人也都站了出来。
皇帝脸上喜怒不辨,就这么看向陆缪之,道:“陆大人,可有什么话说?”
陆缪之心都凉了:“臣,臣拿到手的粮,不够啊皇上!臣绝不敢贪墨,只是真的无粮!”
“混账,无粮为何不说?”皇帝愤怒一拍桌子,“还学会了欺上瞒下,这煮出来的东西,你喝还是你家人喝?若是你不喝,为何要朕的百姓喝这等东西!”
“臣从内务府领到的,就是这些啊皇上!”陆缪之也冤的可以,“安国公负责分配米粮,臣……臣不敢参奏安国公啊!”
原本朱承瑾也觉得是陆缪之贪污,细想来,陆缪之刚被罚了俸禄,必定是小心翼翼的,又怎么敢如此呢?定然是上面环节出了错,陆缪之不敢向上面要,就只能压榨下面百姓而已。而这次负责内务府的是谁呢?便是安国公府,国公爷。
安国公也在朝上,闻言怒道:“陆缪之,你血口喷人,我给你的粮可是清清楚楚的,若是当初你说那粮少了,为何还要与我交接签字?”
“皇上,当初臣只是收下了足量的粮草包,谁知道划开一看,全是掺杂了石沙米,淘出来一些只够前几天。到后面,臣甚至拿了自家的米前去!”陆缪之自己被坑了,哪里敢说出来呢?
“陆大人此言有误。”朝堂上许久没有响起过少女声音,如今听来,许多人有些不适应,但是仔细听道理确实是没错的,“你既然知道划开那些都是砂石,当时找皇上说清楚,承认自己的错,如今自然不会有你什么错处。可是你却为了躲避惩罚,欺上瞒下,导致百姓不满朝廷,若是民心浮动,这罪责是你担得起,还是安国公担得起!”
安国公忙道:“臣冤枉啊!”
“冤不冤枉,自有皇上来审理,安国公不需要抱屈!”朱承瑾一向是淡漠寡言的,如今战斗力一出,站在下面的楚清和也不由看了一眼。不少人偷偷看向楚家父子,心道,这也真的少见,夫妻俩同时做了官?看模样,景豫郡主这官比楚世子的还要大一些啊。
楚世子老神在在,只是偶尔附和朱承瑾的话。
朱承瑾诚恳道:“皇上,臣女并非因为陆大人欺上瞒下而气,在这种时候,臣女与其他商行无不是兢兢业业想要共度此天灾,谁知道还要有人以此中饱私囊!皇城啊,这是皇城!若是皇城之下,都有这样的事儿,那其他地方呢?这群人将好处收进了自己腰包,但是承担百姓骂名的却是皇上啊!皇上爱民如子,却要蒙受此等冤枉,臣女每每想来,都不由气愤不已。”
御史台的诸位大人齐齐抹了一把冷汗。
这小郡主的嘴真的不饶人啊。
还有一些小官纷纷庆幸,还好没跟景豫郡主顶嘴,不说楚世子那杀人眼神,光是景豫郡主自己都够折腾一番的。皇帝侄女,太后教导,怎么会是普通大家小姐不懂政事呢,瞧瞧,皇帝本来五分的不悦,如今是整十分的气愤。
“此案,须得彻查!”皇帝冷冷看了眼安国公,将这案子交到了最信任的人手中,“顾侯爷,这案子便交给你了,安国公暂时禁足府中,配合顾侯爷审案。”
景豫郡主由雪灾一事,安国公贪墨一案,正式踏入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