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行礼起身,张辇皱眉道:“你是哪家的小哥,我这里也是你擅闯的?不论你模样象不象,现在没有旁证,我岂能这般就认下你?万一不是我那大兄血脉,我蒲州张家的脸往哪搁?你还是回去,带着你娘亲和老家人一起回来,当然还有我大兄旧物,这样还差不多。”
当着满屋有身份的宾客,张辇的态度倒还平和,只是语气强硬,丝毫不缓。
张瀚为什么来,张辇心中清楚,这一番只要撵了这小子回去,新平堡那边就算完了,若是这张瀚穷极来投,不妨分几间屋子,一年给几十石杂粮,落个好名声,当然还要把这小子拿捏住了,不准他在族里冒头。
这个时候,张瀚居然微微一笑,朗声道:“这么说,二太爷就是吃不准我是不是祖父的后人?”
“唔。”
张辇眯着眼,不满的打量了一下院子里,心里预备换一批门子和护院,这帮人,真是屁用不顶。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叫二太爷相信我是凤磐公的苗裔。”
张瀚缓步向前,四周的宾客都呆呆的看着他。
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年尾这时候跑来归宗,当然不少人也知道是求助事情,被拒后并不离开,这么昂然直入,在堂上侃侃而谈,丝毫不怯,在座的虽没有官员,但不少曾经是官员,多少都有举人或秀才的身份,家中颇有田产,并且诗书耕读传家,只有这样身份才够格在张家的大本堂里落座,但在场所有人看着张瀚,眼神各异,不过无论如何,都是觉得张瀚胆子够大。
张辇本能的感觉到有些威胁,张瀚年纪不大,个头已经不小,加上自幼就练武强身健体,虽不是正经武师,身手也还过的去,杀人的事也做过了,身上隐隐有点血腥气,张辇还是有些见识的,皱着眉,手枯瘦的手指一点,指道:“你站住罢,有事就在那里说。”
“好,请二太爷叫人端盆水来。”
张瀚先一点头,接着猛然自袖中抽出一柄磨的雪亮的匕首出来。
张辇一脸惊惧,说道:“你要做什么?”
四周宾客也是哗然,不少人立时就想往外跑。
梁兴和杨秋都是张大了嘴,那些护院也楞住了,两边一时都忘了厮打。
“二太爷说弄不清楚我身份,”张瀚洒然一笑,匕首已经抵在自己的脖间,那匕首磨的锋锐之至,尖头一抵在脖子上立刻扎破了皮肤,一缕鲜血自张瀚的脖子间流淌下来。张瀚毫无紧张之色,还是笑着道:“叫人拿水盆来,我要和二太爷滴血认亲。”
“啊?”张辇在内,所有在堂屋中的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这样也行?”梁兴嘴张的老大,似乎能塞进一个鸭蛋,他万没想到,张瀚这少东主耍起狠和耍起无赖来,居然比他这个专业喇虎还厉害的多?
“胡闹,胡闹什么?”
张辇当着这么多宾客,简直不知道脸往哪摆。
谁知道凤磐公的后人中,居然出了这么个惫懒人物?
滴血认亲,在民间甚有传言,不过稍有见识的士大夫可不会相信,滴血认亲只是个噱头,谁真信谁傻。
张瀚当然不是要伤张辇,也不是要真的滴血认亲,他就是拿捏张辇,匕首抵在脖子上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谁都知道他当真是凤磐公的后人,你不信,来滴血认亲吧,你真的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少年手一抖,干脆自杀在你的大本堂上,好吧,你蒲州张氏,张四维,还有你张辇的脸往哪搁?蒲州张家二百年来的家风岂不丢的精光?你张辇再软硬不吃,你敢到地下和祖宗解释一下这件事为什么弄到这般决裂的地步吗?
看着抵着匕首的张瀚,张辇突然叹了口气。
……
张辇当时转身进了后堂,可谓拂袖而去,过不多时,就叫张学曾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张学曾一脸高兴的跑过来,到了近前就拉张瀚:“瀚哥儿收了匕首吧,那边祠堂开了,咱们到祠堂说话。”
张瀚抬头看看张学曾,对方挤眉弄眼的道:“二太爷说身子不爽,还是不必滴血认亲了,叫你给凤磐公和你曾祖父上香,然后他有一封书子给你带着。”
说话间张瀚已经被这人拉起,两人向四周的宾客告声罪,一起了出大堂,身后是沸水般翻滚的议论声,所有人都想不到,今日来参加张家的宴席,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场大热闹,这一趟真是超值,回家后很够和家里的子弟吹上十天半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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