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咳咳咳,咳咳咳。”
袁绍躺在病床上,不停咳嗽着,形容枯槁,丝毫看不出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主公。”
病床旁边站着两人,一人乃是沮授,一人乃是许攸。
袁绍眼神已经有些黯淡无光,头发大半也都变得花白无比,明眼人都能够看出,袁绍已经时日无多。
看着身旁的两人,袁绍忽然侧过身子,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紧紧抓住了两人。
“公与,子远。”
两人也知道袁绍身体很差,听见袁绍呼唤他们,顿时齐声应和。
袁绍眼中忽然露出了一丝神采,而后说道:“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是冀州却绝对不能被他人夺去,你们可愿辅佐我儿?”
沮授、许攸听见袁绍这么说,知道他这是要托孤,急忙跪倒在地,说道:“我等生是袁家之人,死是袁家之鬼,绝对会辅佐公子。”
袁绍见此情形,枯槁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咳咳咳,咳咳咳。”
然而,袁绍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情绪稍微激动了一下,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主公,主公。”
沮授、许攸见此情形,却是心中大急,纷纷呼喊着袁绍。
“咳咳咳,咳咳咳。”
袁绍剧烈咳嗽着,过了许久才停止下来。
他喘了几口粗气,有些疲惫的说道:“几个孩子之中,幼子显雍聪慧过人,奈何年龄太小,只通经学、诗词,难成大事。“
显雍乃是袁买表字,乃是袁绍最小的儿子,在历史上记载很少。
“二子显奕守城之辈,清平之世镇守一方绰绰有余,乱世之中却不能有所成就。”
显奕乃是袁谭表字,是袁绍的第二子。
说到这里,袁绍却是闭口不语,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过了半晌才继续开口说话。
“长子显思性格与我颇为相似,却是有才不能用,知人而不能用人,再加上其骄奢淫逸,甚失吾望。”
“唯有三子显甫,最得我之喜爱,为人更是才能出众。”
袁绍将目光放在了沮授、许攸脸上,说道:“我想要立显甫威冀州之主,两位以为如何?”
沮授、许攸闻言,却是心中一惊,继而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沮授才抬起头,盯着袁绍说道:“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
“大公子年龄最长,又出身嫡系,主公贸然废长立幼,恐怕会为冀州埋下祸端啊。”
袁绍却是眼神微凝,死死盯住了沮授,沮授丝毫不惧,只是目光平和的看着袁绍。
过了半晌,袁绍收回了目光,而后对着许攸询问道:“子远以为,当立何人为世子?”
一般来讲,许攸擅长明哲保身,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之中。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袁绍对许攸很不错,哪怕许攸私下犯了很多错误,袁绍都能够包容,他非常感激袁绍的知遇之恩。
而且,现在的袁绍相比起历史上,少了那份意气风发,却多了一丝豁达。
如果是历史上的袁绍询问,许攸肯定不会如实以告,可是面对现在的袁绍,许攸也没有了太过顾虑。
更何况,有沮授出言在前,纵然许攸跟着附和,袁绍震怒的话,也会将目标先放在沮授身上。
其实,许攸还有一层考虑。
假如依照袁绍意愿,册立袁尚为冀州之主,不仅会为冀州埋下祸端,袁尚也不见得会感激许攸。
毕竟,袁绍宠溺三子之事众人皆知,袁尚纵然成为冀州之主,也会认为理所当然。
袁谭虽然乃是长子,却并不被袁绍喜爱,他对于自己能否继承冀州基业,一直感到无比惶恐。
如果许攸此时力挺袁谭,待袁谭继承冀州基业以后,定然会感激许攸。
而且袁谭与袁绍有一点极其相似,那就是对于有名望之人,都是非常敬重。许攸乃冀州屈指可数的名士,袁谭继承冀州基业以后,定然不会怠慢许攸。
出于种种考虑,许攸还是说道:“公与之言不错,假如贸然废长立幼,定然会为冀州埋下祸端。”
“若和平时期当然没有什么,然而如今正逢乱世,陈文昭对于冀州虎视眈眈,一旦冀州内乱,彼定然会趁虚而入。”
“此事,主公还需三思啊。”
听到许攸之言,袁绍情绪反而没有太大波动,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点流逝,沮授、许攸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忐忑。
过了许久,袁绍才猛然睁开了眼睛,哪怕他如今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却也有一种凛然威势。
“既然如此,就册立显甫为世子吧,待我去世以后,就由显思继承冀州基业。”
沮授、许攸闻言,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们本以为,这次劝说袁绍将会十分困难,却没有想到,袁绍居然同意得如此痛快。
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袁绍有些虚弱的说道:“召集冀州文武进来,我要宣布册立显思为世子之事。”
两人根本不敢怠慢,急忙退了出去。
待两人离开以后,袁绍再次睁开了眼睛,低声呢喃着:“走上争霸天下这一条路,到底是对是错呢?”
这一刻,袁绍居然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与袁术没有争霸天下,依照袁氏在大汉的影响力,哪怕分散投奔各路诸侯,也会得到厚待。
至少,袁氏基业能够延续下去。
可一旦走上争霸这路,袁氏就已经没有了退路,要么登临绝巅,要么会被灭族。
袁绍之所以没有执意立袁尚为世子,也是担心袁氏从此被灭族。
最后,袁绍深深发出了一声叹息:“我只希望,显思能够守住冀州基业。”
此时的袁绍,也没有了过多的奢望。
这一日,整个冀州都震动了起来。
新任冀州之主被确定了,袁尚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置信。
然而,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袁绍就已经溘然长逝。
一代英雄袁本初,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许多冀州文武听见这个消息,都嚎啕不已。
甚至于,还有人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