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一杯,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事林佰光当然知道,听他讲完之后故作姿态的沉吟了一番才道:“现在船是在临高的澳洲人那里喽?”
“不错,他们也托人来传话,要我去取船,我倒是想去,多少总能挽回些损失,”海述祖苦笑道,“奈何家慈、拙荆怕愚兄一去不回,因此一直耽搁下了。”
“兄弟在广州也听说过澳洲人,虽说是海外来客,大体还是一群讲规矩的生意人。”
“愚兄也是这样说――他们即得了大船和船上的货物,何必再要绑愚兄这个票?再者了,以澳洲人之富,哪里会在乎愚兄这点小小的家业!”海述祖摇头。
“以澳洲人之富”这话让林佰光心中一动。富名在外,这可不是好兆头。赶紧问:“何以见得澳洲人极富?”
“贤弟在广州会不知道?澳洲货如今名声之大,连琼州这穷乡僻壤也得闻一二呢。光一面小小的水晶镜,就抵得愚兄的大半家产了。”海述祖兴致勃勃,“要不是家慈和拙荆的力劝,愚兄还真想去临高开开眼界,瞧瞧澳洲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居然做出这许多精巧的玩意来。”说着不胜羡慕的叹了口气。
看来此人不但很正直,而且重家庭感情。林佰光对穿越集团能够切实的掌握他又多了一点信心。毕竟穿越集团很快就会需要一些表明自己政治正确的旗帜。
“兄弟倒是认识几个和澳洲人做买卖的商人,和澳洲人很是相得。若是兄台不便前往,兄弟派人去办就是。让船回来总是没问题的。”林佰光说。现在既然已经和他搭上了关系,就无需他非来不可了。直接放船就是。
其实就算船回来,加上货损、赔偿,一样也弥补不了眼前的亏空,但是船回来了起码是个借口,免得有人觉得海述祖的钱来路不明。海述祖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知道这是林佰光帮忙在外人面前顾全他的面子――这船说不定还得他再花笔钱才能取回。赶紧道:
“贤弟取船的费用,也要记上一笔,分红的时候一并还清。”
“哪里需要什么费用,说不定还能小小的赚上一笔。”林佰光想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让他亲自去临高,见识见识临高的“新社会”、“新秩序”,作为“海事法院”的判例的宣传价值就低得多了。
“哪里,哪里,能将船平平安安的取回来,已经是上上大吉。船一回来,愚兄就把它卖掉,这劳什子的海贸是再也不做了。”海述祖心有余悸。
林佰光关照陈同回一次临高,海述祖则指派海吉随着去,海述祖想来想去认得几个字的家人不多,即可靠又还算年轻的只有一个海吉了,
马甲虽然最后没能等来理想中的海述祖,但是总算来个代理人,当下按照他一手制订的章程,丁是丁卯是卯的逐一开具处理文件来。
海述祖的这艘五桅船案子堪称一件大案,不仅牵扯到船只,还有许多货物、资财,其中有完全货损的,有部分受损的,还要扣除百分之二十的抢救费。各种文件就装订成一本书那么厚。
海吉被带到海事法院听马甲宣读判决。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对方要老爷缴纳多少赎金才能放船?虽说林老爷拍了胸脯,还专门指派了陈管事随着来办,他还是没底。
马甲的一大通术语名词立刻就让海吉晕菜了,不过他总算听明白了几点:第一、要付船、货总价的五分之一作为“赎金”――海吉的概念里没有抢救费这个概念;其次,赎金可以用船上的货物折价抵充;第三,货物澳洲人愿意按照市价收买。
海吉当然是一概点头――虽然这澳洲人看起来除了头发衣服之外和大明的人也没甚两样,但是在海吉的心目中他们还是一伙类似海盗似的人物。哪里敢说个“不”字。叫签字就签字,叫画押就画押。最后得到了一叠文件和一千一百七十四四钱两银子。银子是上好的足纹银,装在特制的小箱里。
“这是你们船上的货物折现后的给价,你清点一下。”陈同解释说,“已经扣去了船、货的五分之一的抢救费还有这些日子的保管费――这是细目表。”
海吉怔住了,澳洲人居然真得肯给银子!这大出他的意料。
“货物的给价是按照广州的行情的,别嫌少。”陈同笑道。
“哪里,哪里,”海吉如梦初醒,“不敢!不敢!”
“下面就是船了。”陈同道,“随我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