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擎看了董钝一眼,以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可董钝却仅仅因这个点头而感到安心。
徐州的气温也开始下降了,作为凉州人总是对冬季的寒冷气息比较习惯,尤其对这些远离家乡在外征战的将士……行军路上呼出的白气总是令他们感到熟悉。
漫长的行军路上,马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长大了一岁。
十七年前的冬季,他在陇都伴着皑皑大雪出生,其实很多事情从出生时便已经注定了。
“将军,前方出现大批兵马!”行军路上,前方哨骑突然奔马跑回,高声呼喝着。“前方大批兵马,打着糜子旗号!”
其实不用他说,马擎已经看到了。
“列阵!防御准备!”
浩荡的八方平地中,四面突然出现大批持着兵器的士卒,数杆糜子大旗迎风飘扬着。
“兄长,恐怕这有上万兵马!”董钝双手持着弧刀,无论面朝哪里都觉得内心不安,四面到处都是敌人,他已经不知道该向着那边防御了,“怎么办?”
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会慌,上万大军严阵以待,别说是马擎领军,哪怕是皇甫嵩在世,也难在这样的情形下反败为胜。
马擎面色不善,闭着眼睛半晌,才下决心来赌一把,喝道:“打出旗号,给我匹马,我去和他们谈一谈。”
如今五百之兵,骏马单单剩下十几匹,全部谁都用在斥候身上,最终却还是被糜氏家兵团团包围在这里,看上去就像他们撞进了别人的防御阵线中一样。
斥候牵来一匹马,马擎打马而走,董钝持刀拽缰在旁边护卫,身后七八个衣甲布满血污的凉国将士扛着马字大旗紧紧追随。
就这样一行人,立在场上正中,马擎顿住坐骑,沉重的大纛立在身后出巨大的闷响。
四周陷入可怕的沉默中。
马擎面容一片严肃,缓缓地拉开脸上罩着的狰狞兽面甲,露出一张云淡风轻的年轻面容。
只不过扣着刀柄的手指尖端正在小幅度而快的颤动,只有他能听见自己坚固的胸甲之下‘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海里。
被几千柄长矛指着,几千张强攻劲弩威逼之下,谁还能心如止水……何况老子才十七岁!
这个时候,只需要对面一声号令,上万兵马倾巢而出,马擎这五百人无论有什么抵抗都是徒劳……一万大军,一人一脚都能把这五百人踩成肉泥!
过了半晌,对面的山坡上才有一行人奔马而下,令马擎惊讶的是,对面为一人竟是个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操持着一杆枪矛便纵马而出,奔至马擎面前。
“敢问何处马将军当面?”
马擎在心里暗笑,这孙子是在明知故问,这年头天底下有哪几个马将军?三辅有几个姓马的,荆州南军也有几个姓马的,但如果要说将军的话……只有凉州的马将军!
“在下凉州马擎,敢问尊驾何人,因何阻挡我军去路?”
凉州马擎!
对面那糜氏小将双眼微眯,凉州马擎这天底下只有一个,那便是独一无二的凉国世子,身份何其尊贵……不过看眼下,疲军之师,败军之将耳。
“在下徐州糜芳,下邳不是战场,无论凉国还是江东,此前都已约法不将兵乱带入下邳,保徐州百姓之安宁,却不知因何将军率部入我郡国,若无要事,在下想请将军北上,离开郡国境内。”
徐州糜芳,马擎也是知道的,糜氏二公子,家资过亿,善习枪棒,坊间传言其有战将之勇。
不过马擎更在乎的,是他糜氏二公子这个身份。
他需要一支援军,能够围杀掉孙策的人马……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与这支兵马很近。
糜氏数万的家兵,不就是他们吗!
现在,就看用什么手段让糜氏这商贾之家认为凉国在这场战争中是怀珠的贝了。
“原来是糜氏二公子当面,还请勿怪,糜氏的有数支商队常年进驻陇都,糜氏与凉国也算商市上的好友,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作伪了。”马擎脸上带着笑容,好似卸下了防备,翻身下马拱手说道:“实不相瞒,五日前我还有十倍于现在的兵马,在彭泽湖畔被江东人击败了……所以,你看,现在我只有五百人马,想要从下邳借道前往豫州。”
说到这里,马擎狡黠一笑,看着翻身下马的糜芳笑道:“二公子不打算,让在下去府上休息片刻,洗净身上的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