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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当年那个在自己身边昙花一现,出现又离开的女子一样,她也不会长久地停留,终归也不过似镜花水月一般,稍纵即逝。
沙摩多心中忽然腾起一股冲动。他想要试一试,将对方挽留下来。不论她会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原因,留在自己身边。
低声地,他看着马蹄在沙地里留下的足印,道:“楚姑娘,你可还记得……曾问过我为何要救你?”
楚倾娆没想到她忽然提这茬,便也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面前宽阔的背脊,道:“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沙摩多双手用力握紧缰绳。回忆一段被尘封依旧的记忆,就好比将原本结了痂的伤口重新撕开一般,那疼痛沉淀了太多的岁月,甚至比第一次受伤的时候,更加深重。
然而他天真而笨拙地觉得,若能以此打动她,动摇她,便也值了。
更何况,那些事情在心中深埋了太久,他从不曾对人提起,近乎腐坏糜烂。也是找个人一吐心声的时候了。
慢慢地,他道:“其实我会救你,是因为……你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楚倾娆闻言当即皱了眉。她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竟然是钱思妍,尼玛这人不会跟那碧池有什么瓜葛吧?
然而沙摩多却又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一不一样,只是眉眼……尤其相似。每每看到你,我便会想起她来。”
楚倾娆默默地松了口气,听对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黯然,便道:“她……现在在哪里?”
“死了。大病而亡。”沙摩多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刻意,“若是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想来早已走过黄泉路,度过忘川河,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记了前生所有的不快吧。”
楚倾娆默然半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便只能低低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妻子……呃,或者是未婚妻,若知道你还对她如此不能释怀,想来也不会高兴的。”
谁料她话音刚落,便见身前的人原本低垂下来的脑袋,霍然抬了起来。似是在看向头顶碧蓝如洗,万里无云的天幕。
于是沙摩多的声音,便也犹如塞北的风一般,有些飘渺。
“她不是我的妻子,也不是未婚妻,”他缓缓地道,“她是……我的母亲。”
什么?!
沃特?!
纳尼?!
等等等等……楚倾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发生了基因突变。
所以说,他救自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妈?!
这如此诡异的结论让楚倾娆都要忘了陪沙摩多一起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她其实是很悲痛的!被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当妈看,换谁不悲痛欲绝啊!
她百分之百地相信沙摩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比银子还真!否则谁如果拿“你长得真像我妈啊”这种句子去找姑娘搭讪,绝壁是脑抽了好吧?
而正当楚倾娆双眼睁大,嘴角抽搐,心里悲痛的时候,沙摩多又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势开了口。
“她是……我的继母。”
惊吓过度的楚倾娆,这才霍然松了口气。
虽然她知道在对方追忆往昔的时候这么吐槽不太好,但是……你特么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么?!
而沙摩多自始至终背对着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人,一个心已经经历了一场过山车运动。
他缓缓地道:“她虽然从不怪我,可我知道,她因为心内愧疚,积郁而亡。她不爱我的父亲,却又对他心怀感激。”
楚倾娆被他这番话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听他的声音也平静稳定了一些,便试探着道:“感激?”
“是,”沙摩多道,“她不是北戎人,是从中原流落到北边,被我父亲救了下来。”
他的话说得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而楚倾娆却心都一动,终于明白了,为何他同自己素不相识,却要将自己救下,还是如此费心费力地救下。
他大概有些把自己代入成了那个女子吧。毕竟这经历,委实有些相似。
知道这一切之后,楚倾娆反而放下心来了。至少他没打算把自己养白白了卖去青楼呃……
然而当她准备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对方的时候,沙摩多却又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仅此而已,你不必说什么安慰我。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楚倾娆便闭了嘴。心里也知道,旁人的安慰根本没用。
能战胜一切痛苦的,只有自己的心。
就好像她自己接下来,需要经历和抚平的一切那样。
……
而就在楚倾娆盘桓在祝州城的时候,大胤宫中,却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