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上却毫无作用。
背着木头盒子的燕军士兵到达城墙下面后,一低头便点燃了盒子旁的引线,唰唰唰一阵巨响,盒子里的三排小木窗口忽然喷出无数道火舌,一发发小铁弹夹着凄厉的尖啸声射向城墙,守军将士一时不察,城墙垛口的第一排将士纷纷中弹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是明朝初年最犀利的火器,其原理如同前世的车载火箭炮一样,这种火器有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叫“一窝蜂”。
这种火器威力巨大,就像随身携带了三排小炮一样,不过它有个缺点,那就是充填弹药很麻烦,一个盒子只能装三排弹药,打完以后再充耗时良久,基本跟一次性的火器差不多的概念,朱棣北征蒙古时便使用过这种火器,效果很显著,这次攻打济南城,朱棣干脆也将它派上了用场。
萧凡见状大惊,他想不到明朝居然有如此厉害先进的火器,燕军如果大量装备这东西,在一窝蜂的掩护下,燕军再用梯子登城,济南怎么可能守得住?守军将士连头都不敢冒,只能任由燕军爬上城墙,在城墙的马道上展开白刃战,那时济南就危险了……
萧凡震惊之时,无数燕军扛着梯子嚎叫着冲上前来,像一道黑色的洪流,瞬间覆盖了一切陆地。
曹毅浓眉一掀,拔剑前指,大喝道:“弓箭,上!”
北城墙的马道上,一排箭手默然无声上前,搭弓,拉弦。
“放!”
嗡的一声闷响,蝗虫般的箭雨倾泄而下,无数燕军士兵倒地哀嚎。
战争是残忍的,攻方或守方都在呼吸间飞快的消耗着生命,刀兵与鲜血交织成一幅惨烈如地狱般的景象,残臂断肢散落在战场的每个角落,如山般堆积的尸体丛中,一条条鲜血汇成的河流缓缓凝聚,涓涓流入清澈的护城河中。
嗖嗖嗖!
燕军又一列背着木盒子的士兵奔上前,低头,点燃引线,一窝蜂的铁弹无情的泄向城墙垛口,随着守军惨叫着倒地,扛着梯子的燕军士兵再次冲上前,第二波攻城开始了。
萧凡目注这一切,眉梢不住的跳动。
“这样下去不行!济南危险!”萧凡意识到其中的危机。
先进的武器能摧毁一切建筑,城墙也不例外,燕军的新式武器让萧凡感觉不妙,如果这样守下去的话,济南城被破是迟早的事。
城墙上的士兵都投入了战斗,倒下一个,很快便有另一个挥舞着兵器补充上去。
萧凡一扭头,愕然看见山东布政使铁铉站在他身旁,正一脸激昂的瞧着眼前的战况。
“你怎么上来了?你不是文官吗?”萧凡好奇的问铁铉。
铁铉一梗脖子,凛然道:“忠君报国何分武将文官?下官为何不能上来?”
萧凡竖了竖大拇指:“有种!”
一见铁铉,萧凡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前世历史中一个很著名的桥段,这个桥段发生在朱棣造反,正好也在济南,发明这个桥段的人,正是这位山东布政使铁铉。
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用上这个桥段,不管怎样,还是应该试一试。
“铁大人,有空吗?”萧凡问了一句废话。
“萧大人请吃饭?”铁铉是个很随和的人。
“吃饭暂时不必,有件事想请铁大人办一下。”
“大人尽管吩咐。”
萧凡嘿嘿一笑,凑在铁铉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铁铉一头雾水瞧着他。
“快去办,别问原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攻城如火如荼之时,济南城头晃晃悠悠忽然出现了一面硕大的白底黑边大旗,旗上绣着几个硕大无比的金字:“大明太祖高皇帝,洪武朱讳元璋之牌位”。
字体非常大,数里之外都能看见,迎着凛冽的罡风徐徐飘扬。
远在中军的朱棣见旗大惊失色,不假思索大声喝道:“鸣金收兵!马上撤退!任何人不准亮刀兵,违者斩!”
哗!
随着金铁尖锐的敲击声,燕军士兵如潮水般退却。
朱棣擦了擦满脑门的冷汗,盯着城头那面旗帜,心中震惊无法形容。
“萧凡,你……好卑鄙!”朱棣咬牙切齿,瞋目裂眦怒道。
众所周知,朱棣起兵名曰“靖难”,他号称是奉洪武先帝遗旨,有了这个招牌,大义名分勉强能站住脚,天下士子和百姓只道是皇族家事,纵有不满也不便多说什么。
但是萧凡太恶毒了,居然当着燕军十余万人的面打出朱元璋的庙号和牌位,在这个时代,孝道是治天下的根本,你朱棣既然打着为洪武帝清新君之侧的旗号,那么现在你老爹的牌位立在济南的城头,你还敢打济南城么?古时孝道的规矩很严明,对着已故父亲的牌位亮兵刃是大不敬,简直可以算得上万恶之首了,天下士子若知道朱棣在父亲牌位前仍然不管不顾的攻打济南城,那么就算朱棣将来登上皇位,也必然被士子们口诛笔伐,根本没人会承认他的天子地位。
这件事情太严重,以至于朱棣看到朱元璋的牌位后,第一反应便是撤军息兵,甚至不敢在牌位前亮兵刃。
孝之一字,在天下人心中占据多大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于是,萧凡占了大便宜。
站在济南城头朱元璋的牌位前,萧凡仰天大笑,笑声一顿,随即厉声大喝道:“朱棣,太祖高皇帝牌位在前,你还不上前叩拜?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孝之子吗?”
朱棣面孔狠狠抽搐几下,一咬牙,便待上前。
一旁的道衍拉住朱棣,急道:“王爷,不能拜!你若一拜,三军将士的士气一泄千里,济南不可图也!”
朱棣面无表情道:“今日我若不拜,京师皇位我更不可图!”
说罢,朱棣忍住满腔屈辱,整了整衣冠,上前推金山,倒玉柱,当着十余万燕军将士的面,伏地叩拜,大声道:“儿臣,皇四子,燕王朱棣,拜于父皇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