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是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
萧凡负着手,缓缓走到衙门的二堂,在二堂左侧的一间房子前站定。
这里,原本是上一任指挥使李景隆办公的所在地,现在理所当然归萧凡所有了,这个衙门里,萧凡最大。
抬步跨进这间屋子,萧凡还来不及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却愕然发现上一任指挥使李景隆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屋子被他翻得乱七八糟,跟遭了灾似的。
李景隆忙得满头大汗,见萧凡进来,不由一喜,急忙道:“哎呀!萧同知……哦,错了错了,呵呵,现在该叫你萧指挥使了,快来快来,我等你老半天了……”
萧凡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对这个历史上最著名的草包,萧凡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说他作恶多端也说不上,自从他当锦衣卫指挥使以来,还真没干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萧凡觉得自己都比他干得多。
说他品德高尚,也说不上。这家伙脑子里的是非观念很淡薄,上班的时候逛窑子,下班的时候也逛窑子,什么事都只凭自己一时的喜恶和心情,不去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萧凡想来想去,觉得李景隆这人除了不够聪明外,基本没什么别的缺点了,说穿了,他其实就是依仗父荫,承继了一个国公的爵位,然后满京师的玩鸟遛狗泡姑娘,标准的纨绔子弟习性,有些嚣张跋扈,但心眼儿并不坏,不争权,不耍阴谋诡计,跟他接触久了,萧凡甚至认为他比较可爱,至少比朝堂那些道貌岸然的清流大臣们可爱多了。
想到这里,萧凡不由发自心底的一笑,朝李景隆拱手道:“国公爷在忙什么?”
李景隆摆了摆手,道:“哎呀,你就别跟我整这套虚礼了,咱们现在已成了一家人,何必这么多礼?”
“一家人?”萧凡愕然。
李景隆朝他坏坏的眨眨眼,道:“我两个表妹都嫁给了你,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萧凡恍然。
李景隆是朱元璋的甥孙,从辈分上来说,江都郡主和画眉确实算是他的表妹。
李景隆一副敬仰不已的表情,亲热的勾着萧凡的肩,坏笑道:“平日瞧你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你勾搭美人儿的本事却是深藏不露,竟然同时让两位郡主对你倾心,啧啧,这得多大能耐呀,哎,教教我,怎么办到的?是现乳一指帮的忙吗?”
萧凡脸色顿时黑了。
“……不是!”萧凡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俩字。
李景隆疑惑的瞧着他,面色忽然变得凝重,沉声道:“……莫非你还有比现乳一指更犀利的绝招?”
萧凡脸色越来越黑:“……”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贱人,哪怕他贵为国公,依然掩盖不了他贱人的本质……
萧凡沉着脸道:“国公爷刚刚说找我什么事?”
李景隆立马恢复了正经,道:“本国公调任左军都督府事,特来跟你办一下交接……”
萧凡急忙应了,然后两人互相将宫里的圣旨,吏部的调令,以及各自负责的公务和官印互相核对无误,整个交接工作非常的顺利,毕竟锦衣卫成立这么久,实际上掌权的都是萧凡,李景隆这个纨绔子弟每天四处吃喝玩乐,根本没怎么管过事情。
交接完毕,李景隆收好了调任公文和圣旨,锦衣卫第三任和第四任指挥使就此正式移交。
一切程序做完,李景隆拍了拍萧凡的肩笑了,这一刻他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这个指挥使可不好当,权力确实是大,可得罪的人也多,几乎可以说是与满朝文武为敌,我一直不碰这指挥使的权力,放心大胆的将锦衣卫放权给你打理,宁愿每日声色犬马,浪荡形骸,在你眼里,或许我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吧?”
萧凡吃了一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李景隆。
李景隆哈哈一笑,不以为忤道:“权力谁不喜欢?可这权力是当今天子给的,我若用这权力得罪了满朝文武,将来天子收回了我的权力以后,我将如何面对那些大臣?我若被满朝文武孤立敌视,那时我手中没了权力,会得到怎样一个下场?”
萧凡吃惊的张着嘴,楞楞的盯着李景隆,久久不发一语。
李景隆自嘲般一笑:“别人对我当面恭敬,背地里却说我是草包废物,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们可知,这世上活得最久,最滋润的,恰恰就是草包废物,有本事的人,锋芒毕露的人,往往很短命……”
看着萧凡吃惊的神色,李景隆哈哈笑道:“咱们既是一家人了,自然不说两家话,这是我做官的一点心得,人生在世,只有隐藏锋芒,别把自己推到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才能活得长久,你若认同这些话,不妨将它记在心里,你若不认同,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萧凡看着李景隆的笑脸,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混迹朝堂的每个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简单的人在勾心斗角的朝堂里根本活不长久,能活下来的,那都是个儿顶个儿的人尖子,刁钻油滑如同泥鳅,而且各自有一套适合自己的生存法则。
草包?现在的李景隆能用“草包”二字形容他吗?
萧凡苦笑,也许自己才是真正的草包……
“国公爷的教诲,下官深铭五内,并且由衷领情,多谢国公爷赐教!”萧凡正了正衣冠,郑重其事的朝李景隆长施一礼。
李景隆见萧凡一脸受教的模样,不由欣慰的笑了。
笑容刚展开,却忽地收敛起来。
李景隆神色变得凝重,沉声道:“我突然想起,咱们还有一件事没交接……”
“什么事?”
李景隆抬眼看着萧凡,神色却渐渐变得楚楚可怜,一副求恳的语气道:“……你教我的现乳一指,为何我到现在还没学会?昨儿在大街上用手指戳了一整天,也没见哪个姑娘的肚兜儿掉下来,回家后我的手指抽得跟鸡爪似的,哎,你教的那玩意儿到底管不管用啊?”
萧凡恶寒:“……”
确定了,此人仍然是个贱人,方才那一刹对他的改观是自己瞎了狗眼……
李景隆怯怯的扯了扯萧凡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道:“……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是不是跟我留了一手呀?”
萧凡叹了口气,然后板着脸道:“教你这一招确实有个事情忘了告诉你……”
李景隆紧张道:“什么事?”
萧凡斜睨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事实上,这一招只有处男才学得会,处男阳气未泄,乾火旺盛,其心至纯,很轻易就学会了……你是处男吗?”
李景隆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指着自己的脸沮丧的道:“你觉得我像处男吗?”
萧凡惋惜的叹道:“你以后还是干脆用手扒姑娘的肚兜儿吧,反正最后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而且姑娘们也许更有快感……”
李景隆上下打量着萧凡,良久,慢悠悠的道:“怎么脱姑娘的肚兜儿是我的事,我就奇怪了,既然这一招只有处男才能学会,你怎么学会的?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是处男啊,我会笑死的,哈哈哈哈……”
萧凡脸色由黑慢慢变绿:“……”
“呃……你真是处男?没开过封的童男子?”李景隆不敢置信的盯着萧凡,楞了一会儿,接着破口大笑。
“哇哈哈哈哈……真笑死我了!哈哈……”
“来人!送客!”萧凡的脸色阴沉得像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景隆被人搀扶着送出了衙门。
良久,萧凡办公的屋子忽然传出刺耳的瓷器碎裂声。
紧接着,一道悲愤莫名的咆哮声回荡在衙门内外,声震九宵。
“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