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了脸面。
从开战的准备开始,闯王李自成就再也没有提过“不杀降卒”的这个说法,一进战场,顺军马队的中下军官就是红了眼睛。
若是有人不动手去杀,还会被领军的大声呵斥,认为是偷懒藏奸,何况顺军围了明军这么多天,军将士兵,从上到下都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开打,自然是放手大杀。
从壕沟那边开始,已经看不见正常颜色的土壤了,地面不是紫色就是红色,血肉已经是完全涂抹了此处。
明军的士卒在那里哭号求告,顺军的士卒在那里大声的喊杀,天地之间犹如是人间地狱,身处其中,除却绝望就只有暴虐。
这是真正的灾难,陕西、河南是从崇祯初年就开始闹起流民大乱的省份,官兵和流民军队彼此厮杀,拉锯般的滚来滚去。
大批的青壮劳动力或者是自愿或者是被迫的参与到这场大战之中,他们去参军厮杀,田地自然就没有人耕种,这样的状况,即便是年景改善,可稍有风吹草动,则又是民不聊生,然后逼得更多的人去作乱去当兵。
死掉一个人,田地里就少了一个耕种的农夫,当兵的多一个,依靠掠夺和来谋生的强盗又多了一个。
这是个极为恶性的循环,年复一年,让地方上人烟稀少,越发的破败不堪,而这次的襄城大战,明军几乎是把陕西残存的青壮劳力搜刮一空,进入河南后,又是到处的征发男丁随军出战。
顺军的情况稍好有限,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自然需要大部分的民夫丁壮协助,双方这么一来,可以预料,接下来的三十年之内,陕西、河南甚至是受到波及的山西、湖广之地,都不会恢复元气。
这之后,肯定还有更加漫长,让人苦不堪言的苦难要施加在关中、中原的百姓身上,可在现在的战场上,谁也不会以为会有什么比现在更像是修罗地狱。
顺军的马队从容追击,可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明军的马队仓皇奔跑,所过之处,也是如此,若是外人看来,这简直是两军合力在屠杀。
明军彼此火并之事甚多,尽管高杰去往北边守住后路,可面对自家友军的方向上,却丝毫不敢大意放松,营栅、壕沟、拒马鹿砦一个也不少。
自从开战时候起,高杰部知道南下的路被其余几人占去,自己想要有活路,就只能从北边突围,所以南边没有留下什么方便大军进出的路径,反正这是后方,关键时候填平了就是,不耽误什么事情。
谁想到这举措,如今还真是有些歪打正着的好处,那边在壕沟两侧拉锯开战,这边在死命的攻打“顺军”营地。
等到贺人龙几名总兵朝着这边溃逃的时候,高杰已经是死皮赖脸的和胶州营马军统领汤二投降了。
郏县南和襄城北这两地还是颇有距离,那边溃逃狂奔,想要到这里也是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等追杀逃命的,没有什么顾惜马力的说法,只是在哪里拼命的催马狂奔,可这距离不断,太阳落山的时候,也就是将将的能看到高杰营寨的边缘,可高杰的营盘之中也是声音嘈杂喧嚷,纷乱无比。
少数听见这声音的,心中都是惊惧,心想,莫非是这流贼兵马是处处发动,高总兵的营中也是遭了难。
离得远远的,贺人龙等人就命令手下的军兵一起扯着嗓子齐声大喊:
“高大人,高总兵,我们是前队督师侯恂的属下,快些开营让咱们进去暂避,一同抵御流贼。“
后来就干脆是大喊:
“是自己人,快些开营!!!!”
也能看到高杰大军的营栅内旗号舞动,人喊马嘶,就是不见开营,突然间,一阵连续的大响,把所有的躁动都给压下去几分。
借着天光的余晖,能看见大响过后,在高杰的营栅之前地面上泥土乱飞,居然是开炮示警了,看到这个,这炮声分明是为了阻止自己靠近营栅,含义就是再靠近,炮弹可就不长眼睛了,这种情形,即便是逃命心切,明军人人都是不自主的放慢了速度。
后队追击的顺军大队,却也是遇到了一支狼狈汇合的小队,并且被亲兵引到了马匹不停的权将军刘宗敏跟前,这小队的马力已经是快要崩溃,跟不上大队的行动,可刘宗敏看到他们还是放慢了速度,惊讶的开口问道:
“田见秀,你怎么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