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已经是烂掉,有些战斗力的差不多又和胶州营势不两立。山东的青壮和适合地兵源,差不多到了个极限,如果继续征兵的话,恐怕就要影响生产。
革左五营的那些青壮还有老兵,有在军事组织中的经历,又不会影响山东地生产劳力,都是没什么牵挂的的光棍汉,正是最合适的兵源。
胶州营扩军在即。每名相关的将领都是睁大了双眼。准备让自己的军队扩大,现在有这革左五营投降。估算下,最起码有五万到六万可供挑选的兵源,至于剩下的那些老弱,可以在凤阳府地大批荒废的田地上耕种,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降兵中的兵源和劳力,对李孟来说,这本是战后的红利,可如今却送上门来了,李孟在现代,小时候曾经去偷过玉米棒子,自己烧着吃,觉得无比香甜,可家里自己种的味道却完全不同。
眼下这些红利,也没有让李孟感觉到如何的兴奋,只是沉思了一会,招呼后面侍立的袁文宏,开口说道:
“备纸笔纪录,参将陈六接受革左五营地投诚,但双方军队仍然保持现状,不接触,对外仍然声称正在交战。另外,本帅看信上只提到老回回、乱世王、改世王三人地名字,左金王和革里眼呢,若是不能全师来投,那就坚决不能受降。”
袁文宏运笔如飞,在那里记录,李孟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又是开口说道:
“即便是革左五营上下统一了意见,我方答应受降,但革左五营之中一切都应保密,留驻原地不动,切记,这是我方受降的条件,要不然仍不停战,陈六、马罡,在本帅下一步地军令到达之前,仍要把革左五营视为敌人,若有接近,要毫不留情的痛击。”
李孟说完点头说了句“封起来”,袁文宏连忙拿起文章,吹了几口气就要封火漆快马发出,不过李孟随即又是止住,沉吟着低声说道:
“不急在这一天,先派人给公孙先生送去,晚上确定之后再议。”
那边领命,李孟顿了下又开始下了第二道命令:
“立刻给各军发令,驻扎在东昌府的五个营,调驻扎和兖州府接壤处的两个营去归德府驻扎,兖州军要备足船只,随时准备顺着漕运运河去往河南和南直隶,调登州军入青州,待大军南下,补防济南及东昌。另,各处武装盐丁,此时应全神戒备,镇压地方,务求山东地面安定,这些命令即刻抄送封装,加急快马发出,不得耽搁!”
李孟扭头看看一边的汤二和王海,这两人都是满脸的兴奋之色。都是站起,李孟笑着开口说道:
“闲了这么久,就要打仗了,回去整备你们的兵马,时刻听令,准备出发!”
两人轰然听命。
到这校场的时候,天色颇为的清朗,此时已经是乌云密布。天地间黑压压的,风雨欲来……
刘良佐当年在闯王麾下地时候,也被称为是一员猛将,敢冲敢打,不过自从被官军招安之后,人就变得差了口气。
九月初的时候,总兵黄得功在前面受挫,前冲作战这么久。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也是要轮换休息,让刘良佐上前代替。
黄得功和刘良佐矛盾很深,让刘良佐去代替,那真是满心的不情愿,这次指挥他们的可不是文官。若是文官,命令还可以不听,但太监卢九德可是眼里不进沙子的精明人物,手上又有部队。
这命令下达。要不是不遵从,卢九德的南京禁军直接就是杀过来了,花马刘不情愿归不情愿,还是领着大军前出。
他的部下将近六成是当年闯营一同投降过来的人马,可这些年地烧杀抢掠横行不法,早就是把他们的战斗力和勇气消耗的干干净净。
左金王和乱世王两人现在是没有什么算计了,合力一起,向前不退。黄得功就是被他们打的吃亏后退,这刘良佐转到这个方向,第一次会战就是吃了大亏,直接被打了回去,而且这战场选择的也很不合适,要想回寿州附近的大营还有很远的距离。
刘良佐这么一退,全营上下心都凉了,谁都知道。要是这么跑下去。革左五营的劲卒在背后这么一追,恐怕整个部队就要溃退。当时这刘良佐都是有了转身投降地心思,要是部队垮了,就算是自己跑回去也是一无所有。
不如投降保全部队,找机会再看看风色,这年头,有军队就有荣华富贵,保存实力才是第一的道理。
谁想到刘良佐带着手下的部队跑了几里路之后,发现对方没有追上来,双方都是打了这么多年仗的老军伍,什么时候追击还都是判断的清楚,天知道革左五营这两个营为什么这么古怪。
这一打就知道不是对手,还是找个市镇屯驻下去,守个几天,然后等后面地友军过来轮换吧。
又一次逼退了官兵,作为前锋的左金王刘希尧和乱世王魏小北率领的队伍,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以休整几天。
革左五营此时倒是团结的很,毕竟是生死存亡地时候,彼此帮扶求援,这时候才有所谓一体的模样,左金王刘希尧听着下面亲兵报上来的伤亡数字,哭都哭不出来,老底子不断的消耗,现在倒还是能撑过去,可以后怎么办。
这时候军帐外面有亲兵通报,说是相邻营地的乱世王魏小北来想请,那边准备了酒宴,请左金王一同。
魏小北是土豪出身,对这饮食穿着一向是讲究,自从跟着革左五营起事之后,这吃穿用度上比起从前还要奢侈几分。
其余几营的首领,不管什么出身,都是喜欢去魏小北那边,到了今天这个地位,比从前比下面的人奢靡些也是应该的。
听到那边约请,这左金王刘希尧没有什么迟疑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大战辛苦,不知道有没有明天,及时行乐才是应该做地。
按照从前的规矩,在这边简单交代几句,带着几十人的护卫骑马就过去了,自从和淮扬军打过之后,南直隶的兵马也就是那么回事,革左五营虽然是在僵持,却始终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去往乱世王的营中,魏小北那边酒宴女乐早就是准备好,客客气气的迎接了进去,双方在大帐里面好好的放浪形骸,等到狂欢结束,又有人端上小菜和甜酒,宾主慢悠悠地细品闲聊,这称之为醒酒茶。
“刘大哥,咱们到今天这个地步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大战连连,让这些人都是有些心灰意冷,闲谈地时候,常常都是说些回忆和感慨的话语,魏小北起了话头,刘希尧斜靠在帐篷边上,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道:
“当初是为了活命吃饱,现在则是想着讨个富贵……”
话说了一半,那边魏小北却开口骂道:
“都是一起闹腾,他李闯的命就这么好,听说扫平汝宁府和南阳府之后,他就要称王建制了,跟着刘宗敏、郝摇旗那帮人都是要跟着发达了,娘的。咱们却在这里晃荡,想过去都过去不得!”
刘希尧也是长叹一声,一时间帐中相对无言,半响,魏小北又是开口说道:
“小弟想,跟着闯王算是图个出身,修个正果,今天咱们打的那刘良佐。当日在闯营地时候不比咱们强多少,可如今也是个总兵官的功名,我想这也算是修成个正果。”
这话说完,刘希尧一翻身从地上的毛毡上滚了起来,盯着不远处的魏小北。魏小北怀中搂着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女子,悠然的继续说道:
“咱们兄弟们既然投不成闯王,那投奔官兵不也是一样的吗,这些日子咱们太急了。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
刘希尧不管在什么时候兵器都是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即便是在狂欢地时候,魏小北这话已经是说的很明白了,左金王刘希尧一把抓过边上的大刀,缓缓的站了起来,盯着对面的魏小北开口问道:
“老刘我全家都是死在官府的手中,那是势不两立,要我老刘去投官狗。那是万万不能,魏小北,咱劝你不要糊涂,老回回、革里眼那边可不会答应,别看两边都是官狗的兵马,先灭了你还是绰绰有余。”
魏小北推开边上的女人,光着上身就那么坐在那里,嘿嘿笑着说道:
“刘老哥。今日我请你。老回回那边请革里眼,话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小弟知道你不愿意招安,不过一起多年,总要给你条出路,要不就一起跟着小弟去招安,要不就什么就不要说了。”
“老三!!老三!!”
刘希尧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帐外却没有一点地回音,魏小北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刘老哥,这可是我的大营啊,你在想什么呢?进来吧,送刘大哥上路!”
话音未落,十几名大汉已经是走入帐中,手持兵器朝着刘希尧围了过去……
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那边差不多是在三天后才知道的消息,左金王刘希尧在乱世王营中被杀,革里眼贺一龙小心戒备,从老回回和改世王设的局中跑了出来,但回不去自己地军营,只能是带着几百亲随朝着北面逃走。
革里眼和左金王的部队发生了小规模的哗变,不过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革左五营整体的兵力变化不大。
太监卢九德那边还以为至此革左五营就要溃散,不复成军,谁想到小规模地变乱之后,革左五营依旧是屯驻在原地不动,和官军森然对峙。
局面没有任何的变化。
汝宁府汝州城,号称是仅次于开封、洛阳的河南第三大城,朱仙镇大败之后,杨文岳和虎大威都是在城中,而左良玉早就是带着残部去往湖广的襄阳,杨文岳虽然被朝廷剥夺官职等待弹劾,可经营日久,手下的保定兵马和川兵还是愿意跟随于他。
本来想在汝州城中喘息恢复些日子,然后再图出路,没想到李、罗联军来的好快,马上就是跑不了了。
几十万大军把汝州城团团围住,城内的各军在此绝境之中,只得是分兵各自守卫一面,杨文岳率军据守城西,虎大威率领保定兵守城东,而监军孔贞会率川兵守卫城南,剩余一面由城内的乡兵守卫。
李、罗联军地攻城战在凌晨时分打响,到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杨文岳在城墙上呆呆的看着下面的流民大军。
这流民大军几乎是望不到边际,火炮、云梯、橹车、撞车各种重型的攻城武器数量繁多,城头上不时响起惨叫声,这不知道是被城下的炮弹打中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城上的官兵器械则是简陋异常,很多都是直接把门板木板什么的拆下来作为防备地工事,火器和大弩也都是发射缓慢。
要是单纯看着武器和装备,到底是谁是官兵。谁是贼兵恐怕真是要颠倒。
“杨大人,快下去躲避,这边危险……”
在杨文岳身后有几个亲兵在那里紧张地喊道,一名亲兵头目甚至着急的准备伸手搀扶,手一碰到杨文岳,一直是在那里发呆地杨文岳猛然间暴怒起来,转身狠狠的扇了那亲兵头目一耳光,好像是发疯一样的大吼道:
“去城内躲避。汝州就能守住了吗,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滚开,滚!!”
喊完了之后,杨文岳又是衰颓了下去,人佝偻着好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放缓了语气开口说道:
“等城破的时候,你们换上百姓的衣服。还能逃得性命。”
这些亲兵在四川时候就跟着杨文岳,听到自己主人这么说话,几个人已经是带了哭腔“老爷,咱们一起走吧…...”
杨文岳惨笑一声,涩声说道:
“跑了这么久。老夫今天就死在汝州吧,也算是以身殉国。”
话还没有说完,城下大呼,城上轰动。一时间乱成一团,只听得城上有人大声哭叫道:
“虎总兵被炮打杀了,虎总兵被炮打杀了。”
虎大威在城楼上督促守城,结果好死不死的被闯营地设在城下的火炮打个正着,偌大一个铁球砸上,当即是粉身碎骨。
在大战之中大将身死,这是最打击士气的事情,本来几十万流民大军围城进攻。城内是完全的弱势,所谓的守御,不过是尽人事知天命,拼他一下罢了,人人知道这城肯定要破,只不过早破晚破罢了。
保定总兵虎大威被炮打杀,城上城下汝州官兵最后一丝的勇气也是消失殆尽,方才勉强还能顶得住。现在完全是放弃了。
李、罗联军的士兵开始大批大批的顺着云梯爬上城头。看着这一切,杨文岳反倒是嘿嘿笑出声来。抖抖衣袖,施施然地从城头走了下去。
走下城头,官兵,平民都是乱成了一团,每个人都想逃跑,可整个汝州城都被人团团围住,跑又能去哪里跑,不过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罢了。
杨文岳身边被几名忠心的亲兵环绕着,很是悠闲自得的走在街头,汝州街头的这番末日景象,杨文岳却用难得的悠闲心情来看这一切,好像是再看大戏一般,尽管他也是戏中地角色,还是个悲剧人物。
他要走回自己的住处,可看着前面十几个穿着华贵服饰的人物跌跌撞撞的朝这里走来,其中一人看见杨文岳慢悠悠地走着,顿时是冲过来。
为首的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杨大人,崇王千岁让小的来请大人,请大人派兵去护卫王爷千岁和王府上下。”
汝州城内也有大明的第一等藩王,一字亲王崇王,保定兵和川兵缺饷,杨文岳和监军孔贞会去崇王府请求崇王拿出银子发饷,不过崇王却毫不犹豫的拒绝,说是辛苦积攒钱财这么多年,怎么能花在这等无谓的粗事上。
说起来这种事情,倒是大明藩王的共性,要钱不要命,从福王开始,没有一个人吸取教训。
这过来地人正是崇王府的管家,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杨文岳却悠然自得,笑着说道:
“崇王是朱家血裔,这天下都是他家的,眼下城破,崇王也要拿出个典范,与城携亡吧!!”
说完之后,杨文岳哈哈大笑,不管不顾的继续朝着城内的住处走去,城内的呼喊又是变得巨大起来,登城而上的流民士兵们已经是打开了城池,城外地流民士兵一拥而入,城内地官兵丝毫没有抵抗的勇气,或者是窜入民家,或者是跪地投降。
杨文岳压根不理会身后地这等巨变,不紧不慢的迈着方步,进城的流民士兵已经是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人,朝着这边追了过来,杨文岳的亲兵护卫早就是心生死志,对视一眼,朝着那些流民追兵冲过去,但人数悬殊,怎么能挡住。
“汝州完了,这天下完了,大明完了!!”
杨文岳一直没有回头,喃喃的自言自语,老泪纵横,闯营士卒已经是跑到他身后……
崇祯十五年九月二十五,流贼攻汝州,一日城破,前保定总督杨文岳被执不降被杀,保定总兵虎大威、监军孔贞会战死,崇王阖府自焚而死。
黄河南,中原腹心地,除开封外,全无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