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装入信封,用火漆奉上,然后派专人送往京师。
用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说是如今这个局面,既然点验军马,想必是要大用山东兵,所以出来点验兵马的结果,要尽快的给京师送去。让有司知晓,不要耽误了事情。
张若麒什么反驳地理由也说不出来,何况在此处也没有他反驳的资格,只得是乖乖的接受了。
他心中可气得要气得要吐血,对方先把这点验的结果快马加急的送到京师,自己就算是想做什么手脚也没有地方下手了。
点验完兵马的第二天张若麒这帮人就被打发上路了,山东倒是没有一点的客气,直接就是赶人。
这次比起来时。倒也有些不同的。就是多了几十名骑兵护送,这一路上务求不让他们这些人出一点事情。给他们安然无恙地送回京师。
张若麒出京师之前浑浑噩噩,这这次从山东回去,精神状态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是毫无精神。
点验兵马一点油水没有捞到,反倒是被对方羞辱了一番,偏偏自己找不到一点的理由来刁难对方,点验兵马的文件自己是确定署名,自己这一行人去的时候多少,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少人都是安然无恙,也不能说山东胁迫威胁自己。
整件事好像有一股气郁积在心口,这么被对方折辱和逼迫,但却找不到一丝一毫能打击报复或者是诬陷对方法子。
想来想去,目前能说给这山东兵马下眼药的机会,也就是说这山东总兵李孟心怀不轨,欲行大逆的勾当。
但自己这确认点验地文书才到京师,回去就诬陷对方心怀不轨,怕是倒霉地不是山东总兵李孟,而是自己,那贺人龙和左良玉,所在之地,地方官和言官御史不知道有多少弹劾的奏折和文书,那有一样起到作用。
张若麒心中有数,若是回京就告对方有不轨之事,做那谋逆地勾当,只要山东一个反驳的折子上来,那先下狱问罪的肯定是自己,而且那兵部尚书陈新甲会不会再这么庇护也很难说,趁这个机会让自己不能翻身都有可能。
越想,这张若麒越是咬牙,目前对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是心中在那里暗自的放狠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二月十七那天回到了京师,到兵部尚书陈新甲那边交卸了差事,陈新甲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虽说是给肥差美差塞住他的嘴,可这差事也不能办的这么差劲,事先已经是叮嘱了要“认真仔细的查“,在官场那种谈话只说三分的惯例下,这话几乎就等于明着告诉你了,一定要在点验山东兵马的时候查出些毛病来。
结果你却报备一个人数准确无误,山东兵马不曾吃一个人的空额,这不是天方夜谭吗?这么多年一份饷银也没有发下去,他山东的军兵都不是不吃饭的木头人。怎么可能一个空格不吃还在那里挺着。
这到底是办地什么差事,你张若麒拿了山东多少银两,莫非还真以为自己手中有松山的把柄可以要挟谁不成,松山大败的罪名,你做为监军也应该被杀头。
交差的时候,陈新甲的脸色极为的阴冷,只是说张主事辛苦了,先回家休息几天。等部内有事了再派人叫你回来。
事已至此,张若麒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挽回,只得是灰溜溜离开兵部回去“休息”。
陈新甲倒是给这张若麒一个机会,若是在山东收取了多少好处,最起码要把这大头送过来,这样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这张若麒在山东什么也没有拿到,自然也没有什么去分给兵部尚书陈新甲,这样则是让陈新甲更为的厌恶。
办差不利。又对上官不敬,张若麒彻彻底底地失宠了,在家歇息的第三天,就接到了兵部一名小吏传来的消息,说是管理档案的林主事那边事务繁忙。尚书陈新甲准备调你去协助。
对这样明显的贬值,张若麒也是无话可说,从山东回来的他心中一直是感觉不妙,在松山回来之后。他还以为那件事情已经是过去,不会再有人追究。可却还有人一直记得。
离开山东之后,在山东总兵衙门正堂上受到的那些折辱和对待,甚至是山东的那些和大明天下有许多不同地诡异之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张若麒只是记得坐在山东总兵李孟身后的那个铁面人。
在那个做工粗糙的铁面具的眼孔露出的一双眼睛,眼神中带着无穷地恨意,那眼神极冷。张若麒在刚离开济南城的时候,还有些纳闷,心想自己平时为人处事还算是圆滑婉转,不记得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对自己有这样的恨意。
可从山东到京师的这段时间,那双带着恨意地眼睛却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而且渐渐的和无数人影重合起来。
这无数人的形象张若麒在随着大军出关的时候,仅仅是一瞥。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可此时,这些或许被困在松山。或许是死在那场大溃退之中的士兵和军官们,那些一瞥而过的印象却变得无比地清晰起来。
松山之战死了那么多大明的士兵,应当担负很大责任的张若麒心中一直有一种恐惧,自己害死这么多人,那些冤魂会不会来找自己索命。
现在人一衰颓,这种想法更加的不可抑制,知道自己被调任去整理文档之后的第二天,张若麒就陷入了这种恐慌之中。
既然是调到清闲职事,心境又是极差,张若麒索性是在家多呆几天。
目前他这种状况,什么人也不愿意和他来往,就连老婆都是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傍晚的时候,张家的门前就很是冷清,不过调任侯第三天的傍晚,一名更夫模样地人出现在他家地门外。
这等六品小官的宅邸并没有什么太严密地防卫,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名更夫打扮的人小心翼翼的潜入张若麒的卧房。
这没有什么悬念,但绳索套在张若麒脖子上的时候,他拼命的挣扎,从嗓子里面挤出来声音问道:
“是陈新甲派你来……”
那名“更夫”双臂用力,凑到张若麒耳边说道:
“我家大帅带句话过来,松山死了那么多的大明官兵,断没有留你活着的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那名更夫说出这句话,张若麒浑身上下抵抗的力气都是消失无踪,听任那绞索一点点的收紧。
第二天,张若麒的门房发现了自家主人的尸体,被人吊在高处,看来是上吊自杀,这消息传开,没有什么人关心,有人说是报应。至于兵部尚书陈新甲,在心里则是松了口气,这张若麒死了,总算是去了一个心头的隐患。
崇祯十五年二月二十一,松山城中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下面的士兵窘迫无计。就连统帅这些人的督师洪承畴也只能是喝点稀粥。
留在松山城中的大明官兵从去年被围时候起,就断断续续的有逃散的人员,不过城内地军将也懒得管了,这大军的粮道被断,又被满清鞑虏挖掘壕沟层层的围住,此处已经接近死地,要是跑就跑吧。
洪承畴和孙传庭、卢象升都是大明的文臣之中有武将模样的范例,所谓的文生武相。身材高大,相貌威猛,而且这三人都是身体健壮,能骑马开弓的角色,除却统领总兵率领的兵马之外,也有自己地直属部队。
当然这样,统领下面的武将比起那些文人出身的统兵文臣,也有许多的优势。
在城中的洪承畴官署所在。几名亲兵在哪里禀报,一贯是威猛的洪承畴双颊深陷,已经是瘦的脱了形,不过还算是有精神。
“大人,副将夏成德的儿子昨日在他们驻守地南门带着几个人跑了出去。没什么人过问,看着夏副将已经是知道这件事了。”
洪承畴点点头,站在下面的一名小校看着他没有什么回话,禁不住上前禀报说道:
“大人。身为副将却纵子私逃,若是不追究,下面的那些兵丁如何看待,大人,末将带兵去把夏副将抓来,听大人问罪处置。”
洪承畴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
“松山已经是这样的局面,夏成德就这么一个儿子。由得他去吧。”
看着洪承畴如此萧索的语气,那名小校张了张嘴,没有出声,默然地退了下去。
自从被围之后,洪承畴组织了几次兵马突围,都是毫无悬念被清军打了回来,整个松山城周围都被清军挖了深沟,对方凭借这工事。打起来也是格外的轻松。本就没有给养的明军战斗力下跌的厉害,更是打不过。
进入崇祯十五年之后。督师洪承畴、巡抚邱民仰、总兵曹变蛟还有一干地军将都已经是放弃了突围。
本来等待朝廷会组织援军过来救援,事实上,在崇祯皇帝的组织下,的确是组织了几次援军,但每次刚出山海关,就被清军的打援部队击败,有两次甚至没有真正的接战,碰见鞑虏的小股轻骑,就是全军震恐,大溃而逃。
内外如此的局面,松山城内的大明兵马慢慢地陷入了绝望之中,出击突围无用,援军也指望不上,只能是慢慢的等死了。、
洪承畴和一干文武知道毫无生机,就在这里勉力支撑,等待松山城破的时候,尽忠殉节,为国捐躯就是。
二月二十三晚上,洪承畴还官署内准备睡下的时候,听到外面猛然间喧哗混乱起来,洪承畴被惊醒,猛地坐起,拿起床边的佩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整个松山城都混乱起来,洪承畴心中一阵惶然,心想莫非是清军打进城中,看来殉国就在今日了。
“大人,鞑子在北门和西门进来了,曹将军的兵马正在那里抵抗,看看能不能把鞑子赶出去。”
外面的亲兵头目大声地喊,洪承畴心中却安稳不下来,清军围城这么久,既然是能突破城门,那大势恐怕是不能挽回了。
城中地喊杀喧闹虽然越来越大,但督师官署这边还算是安静,洪承畴勉强的平缓了下心境,就准备下令调集各处地兵马。
不过他这边还没有做好准备,督师官署周围突然是乱了起来,嘈杂声就是在这个官署周围,洪承畴就听见外面的护卫和亲兵大喊道:
“这是督师的衙门重地,谁敢乱闯!”
这句话喊完,洪承畴所在房间的周围喊杀声猛然间大了起来,有人惊怒的叫骂道:
“夏成德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账,竟然要悖逆叛国,老子和你拼……”
外面的喊杀声猛地高起,可能听到这喊杀声越来越靠近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大人大人,顶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洪承畴长叹一声,把手中的佩剑架在了脖子上,想要用力,却总觉得使不上力气。